真麻烦啊，大老远来这种破地方打这种没意思的破城。
尽管是正儿八经的带队将，但连契的心理在这十几年里都没有变化，西北的水土差，荒漠太多，没有娇弱漂亮的花朵也没有笔直参天的大树，有的是大片戈壁滩上和沙土混为一色满身利刺的沙地植物，乍一看以为枯死了，但实际上顽强的不行。
不同的地方养出了不同的花草树木，不同的水土养出了不同的人。
来都来了，就这么着吧，连契揉了揉鼻子，血腥气闻多了，嗅觉似乎都迟钝了不少，士兵们踢着不多的守军尸首，嘻嘻哈哈的按惯例去抢地方。
西北军新整，整你妈个头，连契带着鼓励的眼神看着西军士兵们毫无倦意的到处找东西，顺便琢磨琢磨高大人给自己留的话。
之前北军留了信给西军，宇文承光安排了斥候先潜入城，按号令为准，在最低伤亡的情况下里应外合拿下和林。
然而不出意外的是北军的斥候进去以后并没有给信号就抢先下了手，连契自然也不客气，蜂拥而上的直接敲开了门，斥候才多一点人，跟我抢？
和林算了算去不过是个破城，高安懒得管宇文顾不上，但这边地广人稀，方圆几百里内，有水源能屯驻还有地方居民的只有这座小郡，西北军新整想要方便接洽，这里却是最合适。赫连家的兵士来来往往这里过来两次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第二次来已经没有什么洗劫的兴趣了，只是把粮草铁器搜刮了一番就施施然撤退了，留下不过几十个守城兵做了刀下忘魂。
连契带的人马自己都有点点不清楚，几十个守城兵不过是砍瓜切菜，干脆利索的收拾完，西军的骑兵撒欢似的开始“例行公事”。
北军合并的军士似乎来时遇阻，连契这半天没看到半点来人的影子不知道多高兴。
先到的北军斥候人很少，看到了西军士兵之后很有眼色的退到了一边，似乎没有拿什么也没有占工事，很自觉的自己拉了哨岗和外线，只有带队的人倚着城墙旁观。
旗帜鲜明的西军耀武扬威到处抢占好位置的营房，更有不少人已经放肆的开始满城游荡。
一阵哭喊声传来，连契的先锋队伍不知从哪里捉来了十几个常居的妇人，正粗暴的赶往城门口空旷地带。
墙头的人却没心思管城里的破事，北军来得太慢了，这不正常。
宇文大人被征召往南的时候，留下交代，原驻北军由西军统领高安接管，实际摊到要整合的时候，自然谁都不愿意汇合，最后按高安意思，和林之前丢了也不些时日了，干脆西军出自己嫡亲的骑兵，北军也送上宇文留下可信的人，汇合和林统管。
按计划，斥候自然是第一波潜进来的，然而第一波斥候潜进城没半天就发现和林的异常，赫连家的驻兵大部分人似乎突然蒸发了，离开的日子也不过就这几天。
太可疑了，斥候的带队眯起了眼睛，天气干涩风卷着沙尘有点阻碍视线，但不妨碍他继续观察眼前的一切，连契带着的人继续兴高采烈的掠夺剩下的资源，粮草药品铁器，居然能剩下资源，这事情很有意思。
大热的天，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后背脊梁透着点不得劲，这是老兵难以说清楚的第六感，连契敏感的认为四周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人或者事，一抬眼就看到一袭土色衣裳的人影立在城墙下。
不用近看，猜也猜到是北军最早潜进来的斥候，连契嘴角微微上扬，对方比自己想象的自觉，或者是在示好。
西军是常年真正在战场交战的人，对北军常年驻防的“守军”并不看得上眼，对于“只会鬼鬼祟祟背后下手”的斥候编制更看不上眼。
北军构成复杂，未必铁板一块，若是还想成大将，该拉拢的人就学着拉拢，不行的话随便吧。
高安交代的话并不多，但连契虽然是个粗线条暴脾气，对高安的话从来不敢怠慢，能拉拢就拉拢呗，也不算难。
现在北军大军没来，连契也不想多考虑，斥候的人看起来这么软弱，总比拉拢后面要来的整军容易些。
“你！”连契喊道，冲着对方招招手。
对方看向了连契，也不做声，只是城墙上纵身一下落地，款步走来，似乎很友好。
到底是潜伏刺探的，轻功还可以，连契挠挠头，觉得自己似乎需要表现出点大将风范。
“在下军机营叶楠，”装束毫不起眼的斥候领队略微施礼，神情语气相当客气，在西军这群土匪面前简直算得上是文人气度了，“是连大人吧？有什么吩咐的？”
军机营连契思索了一下，竟然想起来北军还真有这么个小队伍，眼前看起来并没有太高战斗力的人还是个校尉名头，军机营统管斥候编制，但实际上斥候有多少人一直是个谜，总之人不多，也就只能做些搜罗潜伏探密刺杀的活计，反正没有正面应战的能力，想到这里连契心里在偷笑，甚至对对方产生了一点同情。
拉拢拉拢连契琢磨着高安的话，心里嘀咕了一下，打定了主意。
“我们自个儿的兄弟在抓赫连家没跑掉的人，”连契脑袋里面最好的拉拢方式已经琢磨好了，“搜来搜去没太多，估计都溜得差不多了，这里抓了些有意思的，”连契指了指不远处被自家士兵轰到一起瑟瑟发抖的妇人，“当我是自己人的话，挑一个。”
叶楠眯起了眼睛，报之一笑：“连大人好意，在下心领，不过宇文统领麾下军纪严明，实在是不敢妄为。”
连契带着手劲拍拍叶楠的肩膀，已经是逼对方就范的架势：“现在西北军是自己人了，没什么宇文统领的事，至于军纪？哈哈，你不知道高大人給我了军法权？”
叶楠没开口，只是点点头，却一点没有动的意思。
连契没明白对方的意思，但对于不买账的态度却并不满意，只是随口扯着淡：“算了吧，兄弟，我知道你想啥。我这么说吧，这些女人，搞不好知道什么东西，你们不是专门搞消息的么？那就挑一个去好好问问呗，要不少知道什么，那才是军纪有问题。”
这算是下马威么，叶楠看着比自己身板厚了一倍的连契，思索了一下觉得好汉不能吃眼前亏，北军的规矩他是懂得，但远在天边，西军的规矩他也早有耳闻，连契这么拉自己入伙，还真是和传闻中一样简单粗暴，如果拒绝，难免就得罪了眼前这位新的实权将领。
“连大人说的对，”叶楠点点头报以诚意一笑，抱拳谢道，“在下能力有限，只能凭经验先挑个别可疑人士讯问，其他人等还请连大人照常监管。”
连契很大方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叶楠也不客气，信步端详起那十几个哆哆嗦嗦的妇人来。
郡中荒凉，多数妇人不过都是黄肤枯发，姿色平平，叶楠硬着头皮看了一圈也只能感慨西军饥不择食到一定程度了。
人群中一个少女格外较小玲珑，尽管她拼命低着头想往角落里挤，叶楠还是一眼就发现了她。北方风沙大，这姑娘却出落得十分水灵，虽然弄得满脸脏乎乎的，肌肤似乎毫不受损，白嫩的吹弹可破，小巧的脸庞上还挂着泪痕，眼睛虽然红肿却依然明亮可爱。不过引起叶楠注意的还是她的手，手指纤细，骨节几乎不可见，食指和中指指甲微微有些浸染。
叶楠走到她前面，蹲下仔细端详，突然想起了什么，也不犹豫，少女还不及惊恐的叫一声，叶楠将其扛起，转头对连契道谢：“这姑娘形貌可疑，我就带走了，多谢连大人。”
连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叶楠已经大步流星的溜了，只能暗暗悔恨，穷大方了，居然还藏着这么一个漂亮的，却被先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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