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很好!”巴卡怒不可遏,直接把电报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费尔南德那个老王八蛋真是欺人太甚!”
骂完之后还觉得不解气,直接抄起书案上他最喜欢的那个雕刻精美的嵌金浮雕紫檀笔筒,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笔筒落地,四分五裂,碎片和上面的装饰物骨碌碌飞溅一地。
国主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了一封电报之后发这么大脾气?
周围的众位大臣虽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连忙起身告罪。
“国主大人息怒。”
“臣斗胆多言,敢问国主大人如此震怒所为何事?”阿尔瓦看着巴卡脸上青紫不定的颜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自己身为内务首相,为国主掌管朝中和国内事务,位列三相之首。在这种时候,必须要承担起为国主大人分忧的职责。
“何事?”巴卡冷笑一声,“你自己来看!”
巴卡随手把书案上的电报甩给了阿尔瓦。阿尔瓦不敢怠慢,加紧两步走到书案前双手接过。
这不看不要紧,一往下看去的时候,阿尔瓦是越看越惊。整封电报字数不多,很是简短,但是它的内容实在让人心惊。
塞罗比亚昨夜突然袭击,镇守东部防线的第三集团军遭受重创,损失极为惨重。
短短几句话就重现出昨晚战斗的惨烈之景了。
七千余忠魂,三百多邦国精英,就这么为了自己的国家,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第三集团军总司令,哈里斯中将不愧是带兵打仗半个世纪之久的老将军,战术头脑和眼光果然非常人所能及。
他仅从塞罗比亚公国军队进攻的数量和攻势上,大胆推断,得出塞罗比亚人心怀鬼胎,有发动两国全面战争之意的结论。
相比之下,自己这个内相还真是不称职。
合上电报之后,阿尔瓦将它原封呈了上去。
“国主大人,依臣愚见,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尽快调精兵良将,增援哈里斯司令”
阿尔瓦话还没说完,同样是国主心爱之物的翠玉茶杯,还有里面冒着热气的红茶照准他脑袋飞过来了。
可阿尔瓦不敢闪躲,闭上眼缩着头,硬生生挨了这一下。
翠玉性脆,经不得磕碰。巴卡含怒一掷之下,茶杯撞碎在阿尔瓦的头上,滚烫的红茶泼了阿尔瓦一身。茶杯尖锐的碎片划伤了阿尔瓦的额头,血液混着红茶从他的额角和脸侧流下来。鲜红色的茶水一滴一滴砸在阿尔瓦双肩和胸前的衣服上,砸在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水印。
“本国主如何做事,还要需要你来教吗?”
巴卡声音阴沉。
阿尔瓦直通通地跪下去:“臣不敢。”
“不敢?你有何不敢啊,内相大人?”巴卡语气玩味,阴阳怪调,“哦,不对,本国主应该叫你老师,对吧?
“这样内相大人是不是就满意了?嗯?”
“臣万万不敢!方才是臣疏于自律,才在国主大人面前胡言乱语,失了礼仪规矩,坏了朝纲风气;不过还请国主大人念在臣本意是为国主大人分忧,欲尽臣子之责,内相之责的份上,宽恕臣的这次无礼之举吧!”
阿尔瓦说罢,连连叩首。
他心中暗悔,自己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
这下好了,虽然自己本意是好的,可是还是那句话,国主最不喜欢的就是爱显摆的臣子。自己三绕两绕,国主还正在气头上。正好,撞枪口上了。
科林也起身,跪在伏地不起的阿尔瓦身边,为阿尔瓦求情。
“禀国主大人,阿尔瓦虽触犯国主大人虎威,但究其本心,是为了国主大人不必操劳,为国主大人分忧解难。其并无恶意,若国主大人执意要罚,还请大人从轻发落。”
剩下的十二国士也都纷纷跪在阿尔瓦和科林两人身后。
这是群臣给国主一个台阶下,不让国主太过于难堪。
巴卡瞥了一眼伏在地上的阿尔瓦,心里轻哼一声。
“众位大臣,平身吧。”巴卡说道,又补上一句,“阿尔瓦,你也起来吧。”
“谢国主大人宽宏大量!”
阿尔瓦再行一礼,才从地上站起身来。只不过他起身的动作有点怪异,双手撑地强撑着才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样子,仿佛受了莫大的惊吓。
“那个塞罗比亚的什么里昂,就不用带来见我了,本国主现在不想看见一个塞罗比亚人。”巴卡跟刚刚没出门的那个侍卫说道,“吩咐下去,赏这个小瘪三一顿棍子。但注意,下手别太重,给他长长记性就好,别把人打死了。”
“是!”侍卫转身告退。
“本国主身体不适,现在要回去小做休息。剩下的事,众位大臣自己商议解决吧,商量完了直接把结果呈上来,别忘了再誊一份送到军相府上去。”
说完,巴卡直接起身,一甩袖子离开了书房,不理会科林欲言又止的模样。空留下身后一众大臣,无奈地齐声“恭送国主大人”。
对这个国主大人,科林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进谏。
不听,不察,不闻,不问。
他已经自私到一种令人无法理解的地步了,对于这个邦国,这个国主并不在意,也不关心。对于他来说,联盟邦国不过是他的一件收藏品而已,只要它看上去没什么大问题,也就不必再过多询问邦国的事情。
这个国主真正在意的是自己手里的权力,那种俯视众生,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他迷失了自我。所有人都敬他重他,不是因为他的才干或是武力,而是因为他的身份。所以他很在意别人是不是冒犯了他,可能仅仅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也会大发雷霆,借此来证明自己是高人一等的,是不可冒犯的。
科林突然想起了对自己有着知遇之恩的上一任国主,也就是巴卡的父亲,朗。是朗一手提拔自己,重用自己,自己才能从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小官吏走到今天外交首相的位子上。只可惜这位关心民间疾苦,慧眼独具的领袖英年早逝。
为了报答朗对自己的似海恩情,科林在新国主即位之日就发誓,一定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毕生之所学辅佐巴卡,让他成为像他父亲那样的一代贤明国主。
科林心中感慨万分。这些话是轻易说不得的,一旦被有心人听了去,自己可就是大逆不道。
真话说不得,说的全是些好听却虚伪的恭维话儿。
两国开战在即,国主发了通脾气,什么有用的都没说,什么主意也没拿,却说身体不适,不参与商讨。
可笑!可悲!
科林是真的不知道该说国主大人信任自己等人,用人不疑,还是该说他昏庸无能,不理朝政。
正当科林感叹之时,他身边站着的阿尔瓦踉踉跄跄走了几步,撑着扶手,跌坐进椅子里。
“阿尔瓦大人,您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一边十二国士中的六国士莱斯特发现了内相不对头,问道。
科林循着声音看向一旁的阿尔瓦,只见内相大人面色痛苦,满头虚汗,显然是不对劲。
阿尔瓦摇摇头,颤抖的右手指指自己的膝盖。
腿上的深色裤子膝盖左右的位置已经有了一块面积不小的深颜色污渍,污渍中央的位置是一个不起眼的笔筒碎片,穿过裤子插进阿尔瓦的腿里。
方才谢罪之时,阿尔瓦直挺挺地跪在了紫檀笔筒一块体积不小的碎片上,尖锐的碎片深深地刺破了他膝盖脆弱的皮肤。
只不过阿尔瓦穿的深色裤子沾染血迹之后,留下的是一片不显眼的深色污渍,除了他自己以外所有人都没注意到。
紧张和惶恐削弱了人对于疼痛的感知,直到国主走后,剧烈的痛感才如同潮水一般袭来。
“来人!给阿尔瓦大人上药!”
科林转身向侍从喊道。
然后他半蹲在阿尔瓦面前,轻轻捏住碎片裸露在外面的部分:“阿尔瓦大人,得罪了!”
阿尔瓦点点头。
科林深吸一口气,手上猛然用力,把碎片直接硬生生拽了出来。出来的一瞬间,阿尔瓦的面色瞬间扭曲,牙齿咬的咯嘣作响。
一边拿了药回来的侍从赶紧接替科林的位置,给阿尔瓦上药,动作轻缓。可伤口处传来的火辣辣的感觉还是让阿尔瓦浑身肌肉紧绷。
等着侍从悉心处理完腿上的伤口之后,阿尔瓦才放松下来,瘫坐在椅子里。
“科林大人,今天还真是难熬的一天啊,不是吗?”
阿尔瓦仰在椅子里,目光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壁画,上面壁画描绘的是历代贤明国主所创下的丰功伟绩。
壁画上有创立瓦尔卡邦国的明斯克国主,有平息境内邪教叛乱的摩罗国主,有兼并那不勒伦建立联盟邦国的瑞穆国主,还有当今国主的祖父,打服了强大的汉弗莱王国并与其签下盟约的哈瓦那国主。
历代国主的英姿栩栩如生。阿尔瓦不禁在想,如果是他们,面对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会有何应对之策呢。
不会像巴卡一样选择逃避吧?
阿尔瓦的话把科林问住了,他顺着阿尔瓦的目光向上看去。
“是啊,今天确实是难熬的一天。”
他轻轻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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