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的夜晚格外寂静,所有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梦境。
朦朦胧胧中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幼兽呜咽,又像是野物嘶鸣。
“嘶——”
“嘶嘶——”
仿佛尖锐的指甲划破窗户,雾气中隐约滴落猩红。
云青萝做了一个梦,这个梦跟以前截然不同。她梦到自己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躺在母亲柔软的怀里,贪婪地吮着她的温暖。突然间画面一片血红,她澄澈的大眼睛里只剩惊恐!
她从梦中惊醒,听到外面古怪的声音,慌忙钻进寒北辰的怀里,紧紧地抓着他。
寒北辰轻抚着她的后背,声音温柔:“没事,我在。”
门外飘来若有若无的哭声,那哭声说不出的凄惨和悲苦。
寒北辰翻身下床,整理好衣服,牵着云青萝往外面走去。
院子里的大槐树下,坐着一个少年。少年蓬头垢面,表情呆滞,正在抹泪哭泣。
云青萝走上前,关心地问:“你为什么哭?”
“我想出去玩!我想出去玩!”少年抓起地上的积木,扔到了远处。
“你们院长说,以后都会带你们出去玩!”
“院长骗人!他骗人!”少年哭的更凶了。
云青萝看他应该十几岁了,但是说话和动作却如同幼童。可能是有些问题,心中不免恻隐。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我叫大虎!”
“大虎,你快去睡觉吧!”
“我不睡!我睡不着!”大虎低着头,摆弄那些玩具。
正在这时候,古尔杰走了过来。
古尔杰对两位客人赔罪:“不好意思,大虎有些问题,总是喜欢胡言乱语,所以我只能将他关在房间里!二位快去休息,这里交给我!”
古尔杰牵起大虎,对他说:“大虎,你要听话!我都是为了你好!走吧,我带你去睡觉!”
大虎扭了几下,跟着古尔杰走开了。
槐树叶子片片飘落,卷起夏日燥热的气息。
两人回到房间里,辗转反侧许久,终于睡着了。
次日清晨,晓鱼过来敲门,带他们去食堂吃饭。
这里的食物都是自种的,吃起来格外的美味。向来挑剔的寒北辰,居然也甘之如饴。
晓鱼穿了一套短袖,手臂上的伤痕十分显眼。
古尔杰关心地问:“晓鱼,你这是怎么了?”
晓鱼正要回答,寒北辰开了口:“她在路上遇到凶徒,遭到毒打。”
晓鱼心想,差不多就是这样,所以也就没有过多解释。她顺口问了一句:“北辰哥哥,你会不会打女人?”
“不会。”寒北辰淡淡地说。
云青萝开玩笑说:“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将来要是打我,我就会躲得远远的,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我!”
寒北辰神色严肃:“我怎么会打你?”
“别说是打我,骂我也不行!总而言之,一点点伤害都不行!我这个人爱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云青萝说着说着,有些莫名其妙,干嘛要跟他说这个!
寒北辰静静地看着她,眸子里漾起一抹笑意。
吃完饭之后,孩子们围在院子里玩游戏。
“北辰哥哥,你会弹钢琴吗?”晓鱼期待地问。
寒北辰走到钢琴前面,坐了下来。
修长的手指划过,优美的琴声清扬,在阳光中闪跃出斑驳金芒。
云青萝没有想到,他那双手,竟然能够弹奏出如此天籁之音!
那双手,可以翻手为云,也可以覆手为雨。可以成就商业传奇,也可以摧毁无边黑暗!
她看着他在阳光中风华万千,不由得迷了双眼。
夕阳下的那一场奔跑,古堡里的那一场逃亡,都是他对她的救赎啊!
“青萝姐姐!”晓鱼笑着说,“你能给我们唱歌吗?”
云青萝不好意思地说:“我不会唱歌!”
“青萝姐姐,别谦虚了!快给我们唱唱嘛!”晓鱼极为期待。
云青萝笑了笑,和着琴声,唱了起来。
娇软的歌声,如同珠圆玉润,又如同花瓣拂落,掠过清冽的空气,在寒北辰的心里掠起片片涟漪!
有清风散落,有花香飘过,两人眸中渐渐染上薄雾!
曲终,歌尽,寒北辰和云青萝相互看着彼此,却看不懂彼此的情绪!
“太好听了!太好听了!”晓鱼和孩子们鼓起掌来。
“我也要跟你们一起玩!”大虎冲了过来,他神秘兮兮地说,“我会画画!”
古尔杰无奈:“大虎,你先回房间!不要冒犯了客人!”
“我不会冒犯他们的!”大虎执拗地说,“我只是想给他们画画!”
“院长,您就让大虎跟我们一起玩吧!”晓鱼恳求道,“大虎的病情已经稳定很多,他不会失控的!”
古尔杰阻拦无效,只能任由大虎跟着孩子们胡闹。
大虎捏着水彩笔,在纸上“唰唰唰”地画着,很快就画好了,然后送到了云青萝的面前。
看到画作的内容,云青萝不由得吃了一惊。
只见上面色彩绚烂,满纸的鲜红,就像是血液一样。鲜红蔓延,旁边散落着奇形怪状的物体。仔细辨认,居然是断肢残骸!
“姐姐!送给你!”大虎咧嘴一笑,露出白牙。
“不不用了”云青萝有些惶恐,连连摆手。
“姐姐,你是嫌我画的不好吗?”
大虎哭了起来,突然撕碎纸张,全部都洒在了地上!
他的表情渐渐变得狰狞,动作也十分癫狂。
古尔杰慌忙将他抓住,准备将他带走。
“对不起!”云青萝内疚地说,“都怪我”
“怎么能怪你呢?大虎常常喜欢画这种东西,别说是你,就连我有时候都会被吓到!你别见怪!”古尔杰说。
“那你好好照顾他!我们先回去了!”云青萝道。
古尔杰吩咐晓鱼送送两位客人,然后带着大虎离开了。
直到走出福利院,似乎都能听到大虎那凄厉的哭声。
途径一片荒地,只见那里林立着许多墓碑。
晓鱼介绍说:“这里埋的都是我的朋友们!他们实在是太可怜了,小小年纪,全都死了”
“怎么死的?”寒北辰突然问。
“有的是病死的,有的是淹死的”晓鱼说着说着,哭了起来,“虽然福利院就是我们的家,但是我们终究比不上外面的孩子!我们没有亲人照顾,就连死了都没人知道!”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福利院,独立生活?”寒北辰问。
“离开福利院?”晓鱼迷茫地说,“我从小就生活在福利院,又能去哪里呢?况且,我只能识字,根本就没有什么技能,又怎么可能独立生活!”
闻言,云青萝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写给她,叮嘱她以后有事及时打电话。
云青萝决定,回去之后给晓鱼发几本书,让她能够学一些基本的技能,以后也能出去找工作。
“北辰哥哥,青萝姐姐,谢谢你们!你们真好!”晓鱼感激地说。
告了别之后,寒北辰和云青萝就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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