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娟之的第二次刺杀,完全是冲动所致。
因为冲动,她竟然忘了观察周围环境,环境会隐藏很多信息,学会观察环境,就是学会给自己保命。这对于刺客来说,可是入门课!
然而,因为这次冲动,她不但把命交代了出去,还差点让自己的主人就此放弃了自己。对虞娟之来说,命没了无所谓,因为她原本就是虞家灭门惨案中被遗漏的那一个,所以,自己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啦。但是对主人,哪怕是让那张俊脸皱皱眉头,她都会自责好几日,更何况是让主人震怒得黑了脸。
话从两头说,先说须弥国国君白因齐这一切都赖他!必须赖他!
自打虞娟之走以后,这个英(无)俊(聊)的皇帝倚靠在花间庭把玩着手里的飞镖,对!就是虞娟之投掷过来的那几只。白因齐忽然一扭头看见田小黎正坐在台阶上打瞌睡,他顺手夹起一枚飞镖,调转两头儿,把无害的那头儿朝那张小俏脸丢了过去。
田小黎听见风声,手指一抬,将那枚飞镖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抬眼谄媚兮兮地说:“我的主子我的爷”
白因齐跳到田小黎眼前,从他手中抽回飞镖,单手摩挲着飞镖上的小花,咧嘴笑了笑。他另一只手拍了拍田小黎的屁股,下了一道圣旨:“去,给朕弄这一树的花来!”田小黎原本谄媚的脸,僵住了:“什么?一束花儿?”
“你是不是耳聋了,是一树,一整棵树!这样的花儿!”皇帝陛下带着一丝不耐烦,转身走出花间庭,给田小黎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同时陛下还挥了挥手里的飞镖,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要一棵树,树上开满这么怯的花儿!“我要在这曼妙的花儿下,等一位故人。”
当晚,虞娟之在墙头上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白茫茫一片雪地之中,矗立着一棵大树,走近一瞧,会发现树上挂满了假得不能再假的纸花,迎着风,哗啦啦地被吹得发出很大的噪音。
仔细观摩,就会发现虽然是假花,用的纸可不含糊,那质量绝对是皇家品质——妙就妙在纸花和虞娟之飞镖上的图案一模一样,可以说非常感人了。
而虞娟之在冲动之下,竟未发现任何不妥。
更感人的是这个狗皇帝白因齐为了耍帅,拒绝穿上臃肿厚重的棉衣,非要穿得很“仙儿”,在这雪夜里,可真的算是美丽“冻”人了。但是在田小黎眼里,他的主子爷是一边站在树下赏“花”,一边迎风流着鼻涕,他以前还觉得他主子爷挺帅的,可是现在这副样子让他有点不忍直视。
看到他这副故作风雅c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样子,陛下的贴身狗腿子田小黎忍不住开启碎碎念模式:“我的主子我的爷,这花也太假了吧?这如果都能把人骗来,那姑娘不仅傻,而且瞎!”
你才傻!你才瞎!狗!腿!子!你不要命啦!等我杀完狗皇帝,就来杀你!
“你懂什么!诗人宋之问说得好,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这雪和花嘛,本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还有诗人陆游也说过,平生诗句领流光,绝爱初冬万瓦霜。枫叶欲残看愈好,梅花未动意先香!”白因齐已经自我陶醉,完全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氛围里。
田小黎搔了搔头,表示没懂。白因齐“切”了一声,只好耐着性子给他解释:“陆游他就是说啊,我这个人一生写了不少好诗,特别喜欢初冬时节屋顶上挂满了霜的景致。
枫叶呢,是越残败越好;梅花呢,没有随风摇动,但它的香却到处飘散。”
田小黎憨厚地一笑,轻声说道:“原来这陆游和陛下一样是yy的高手啊。”
“哎,你这小子切”,气得白因齐作势要打他,转念一想,又和颜悦色但自信满满地说:“这意境你是不懂的,也不用懂,哼,她懂就好。再说,朕已经约了她赏花,此时此处已经有了花,她又怎会不来?”
“您约她,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田小黎歪着脖子,从地上捡起一只被风吹落的纸花,“嗯,是挺漂亮的,可是我的主子我的爷,这纸花您不觉得丧气了点儿么?”白因齐气得抬脚踹了一下田小黎的屁股:“你这厮,胡说什么,我这是永葆青春的纸绢花!”
说完又抬起头仔细端详着雪夜中的花树,“我上次在她走之前就和她约定好,一起赏花啊!”
田小黎撇撇嘴:“就您那一句话不过也是,金口圣言,她不来,还算是抗旨不遵呢!”
又站了好一会儿,田小黎感觉自己快冻僵了,因此老大不乐意地嘟囔着:“反正陛下已经站了这么久,人家还真就没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阵窸窸窣窣的铃铛声响起,白因齐和田小黎激动地对视。当然,一个是激动于美人现身,另一个则是激动于姑奶奶你可算出现了,再不来我就冻死啦。
虞娟之婀娜俏丽的身影,朝白因齐飞扑了过去。
但白因齐和田小黎迅速向两侧闪身,虞娟之的第一剑刺空。敏捷地落地之后,她立刻辗转腾挪变换步伐,明显是不想再被绳索绊倒。正当她打算刺出第二剑,却没想到还未近身,就被一个巨大的从天而降的鸟笼罩住了!
两个男人显然是冻坏了,哆哆嗦嗦地揣着手,踱到了笼子边,只见虞娟之四处寻找出路无门,使劲摇晃,但严丝合缝的笼子当然是没有丝毫反应。
“我的主子我的爷,这姑娘怕是真的眼神不好,这么大的笼子都没看见。”“这不怪姑娘,是朕的机关隐藏得好。”
这种自吹自擂的话真是火上浇油,气得她大喊:“狗皇帝!放我出去!”
白因齐连连叹气:“朕好心邀你来赏花,姑娘何不借此机会将美景好好欣赏一番?”
虞娟之见多说无益,开始用剑去砍笼子,叮当作响。
田小黎终于忍不住了:“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识抬举?陛下花了这么多心思,就等你来上钩,啊不是,就等你来赏花,你当真看不出来吗?”
虞娟之崩溃得发现自己被套路了:“我与狗皇帝你不共戴天!”白因齐正要开口,突然听到远处又隐约传来守卫的声响:“有动静,什么人,护驾!护驾!”
白因齐怒瞪田小黎:“你忘了把禁卫军调走了?”
田小黎吓得面如铁灰,想往外跑。
“你给我站住!”白因齐叫住田小黎,无奈地看着女刺客:“马给你备好了,赶紧走吧,不然来不及了。”说完就给田小黎使了个眼色。
田小黎只好走到笼子边上,轻松打开锁扣,又立刻回到白因齐身边。
虞娟之看到笼门打开,攥着宝剑寻思了一下,本想继续行刺,无奈看到远处的守卫已经越来越近,只好讪讪地跳上来时的墙头。
背后依然传来白因齐的高喊:“从这里向东,两里地外的槐树下!”
耻辱!简直是刺客的耻辱!虞娟之气得咬牙切齿,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这一计策最为好用!哼,这笔账先攒着!
见主子爷这样殷切关怀一个几次三番对自己下手的刺客,田小黎忍不住冷嘲热讽:“我的主子我的爷,琴也弹了,花也赏了,您是当真不知道她是谁吗?”
白因齐若有所思:“十年前,中书令虞冲被举报涉嫌谋反,父皇下令抄检,办案过程中突发大火,虞府上下六十余口葬身火海。但当时虞家的小女儿如果活了下来,也该出落成一个少女了”
田小黎仰着脖子看似是回忆着:“十年前”
白因齐看了他一眼:“那一年你还随你娘同你爹在边防驻军,对,就是你爹战死沙场的那年。”
看田小黎的神情黯淡了下去,白因齐赶紧转移话题:“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你还记得吗?她之前来时,听到我一曲作罢,才出手所以我觉得她能听懂朕的琴声。既然能听懂朕的琴声,那她就是朕的知音啊,知音难觅,朕还哪管她是别的什么!”
“e那也不能让她这么没完没了地折腾下去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田小黎的神情缓了缓,他感念主子爷的贴心,也对现状是格外满足了。
“不怕她来,就怕她再也不来了。”白因齐喃喃自语地望向远方。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转身命令田小黎:“你跟着去看看,万一她没有方向感呢?”
田小黎的话接得很快:“陛下还真是了解她,她就是一点方向感都没有。”
“怎么那么多话!赶紧去!”白因齐一脚踹在田小黎的屁股上。
“真是一点都不心疼我!还说什么后宫侍卫三千,就独宠我一人儿,都是假的,假的!”田小黎边跑边喊。
而此刻的虞娟之果真绕着御花园和外宫的墙跑了得有五里地,终于找到了被行刺者给行刺者准备的马。那匹白马被拴在一颗巨大的杨树下,在月色下闪着银光,格外的醒目。
虞娟之顾不了那么多了,她骑上马,策马狂奔,却未曾注意到,马鞍上挂着她之前扔出的一枚飞镖。但这飞镖也不能说是“完璧归赵”,因为飞镖上的小花下面,已经被有心的白因齐加上了几片叶子——花与叶一起,构成了一幅小小的画。这就是化腐朽为神奇吧,有了叶子的衬托,花儿也不怯了。
这个狗皇帝,到底是要闹哪样!
虞娟之的第二次刺杀,又以失败告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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