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玄幻小说 > 永不熄灭的火 > 2.第 2 章
    一天收工回家,他正准备熬菜粥,父亲使犁杖趟地,要晚些回来。忽然,他听到大门被推开了,问道:“高志远在家吗?”

    他一惊,是谁呢?赶忙开门一看,简直惊呆了:是他的同学年旺和任友林。是他们吗?他都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可是离县城一百二十里啊,他们竟走着来了?他什么也顾不得了,跑上去,就把他俩紧紧地抱住,心里一酸,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任友林看着他,笑着说:“我们来看你来了,不高兴?怎么还哭了?”

    高志远紧抹把眼泪,笑着说:“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么老远,你们会来看我?”

    年旺笑着说:“这可真远,再有个十里八里的,我都走不动了。”

    任友林笑着说:“说你像干巴蚂蚱似的走不动,不让你来,你偏要来,不是逞能呢吗?怎么认怂了?”

    “我没怂啊,这不走到了吗?”他又笑着对高志远说,“‘二号’能走回来,‘一号’也照样能走到这。”

    他说的“一号”“二号”是指个儿,年旺是又瘦又小,是全班个儿最矮的,排队站排第一个,坐位是“一号”;而高志远比他稍高儿点,是“二号”。他俩是全班个儿最矮的,体质也是最弱的。任友林是他们的班长,身高体壮,像他们的大哥哥。他也确实像个大哥哥,同学们谁有困难,他都会全力帮助;同学们有了纠纷,他会从中排解同学们都非常尊重他。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屋里,高志远说:“你们走这么老远,可够累的,你们坐炕上歇歇,我给你们做饭。”说着,给他们每人斟了一杯水,让他们歇着。

    任友林说:“高考完了,同学们都要来看你,我考虑离你家这么远,我就说:‘不如派代表来,把全班同学的意思转达给你就行了,来多少人管啥。”崔老师同意了我的意见,说你家路远,派身体壮实的两个同学,他带着来。崔老师打算带我和盖玉智来,可年旺说什么也不干,非得来,最后只得我俩来。临走,崔老师有事了,说学校有个重要的会必须参加,来不了了,就我们俩来了。不过,崔老师给你写了封信,把他的意思都写在上面了。”说着,便从兜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了高志远。

    高志远忙打开信来看,只见写道:

    志远:

    你的病好了吗?你知道全班同学多惦记你啊!高考你没能来,我们就知道你的病一定还没好,如果好了,对于那么坚强的你,一定会来参加高考的。高考结束了,但是,你今年没能参加高考,可以明年参加,这是我和全班同学的愿望和要求,也要求你在家好好治病,争取早治好病,下学期来学校复读。我已经和学校说好了,班级也给你找好了,就等你治好病下学期来上课来了。

    我本打算去你那里,可临时有会走不开,只得让任友林和年旺去了。他俩代表我和全班同学的嘱托,相信你也一定会满足大家的愿望的。

    离开学还有将近两个月,你一定要心情开朗,好好治病,争取早日康复!下学期开学,我在这里等你!

    你的班主任

    崔永林

    高志远看着崔老师那发自肺腑的话,眼睛又不由得湿润了。他和崔老师的感情似乎比父亲的感情还深厚,他有什么想法可以不向父亲说,却总是愿意向崔老师说。他把他的理想,困惑,苦恼都统统地说给崔老师,崔老师总是耐心而细心地听着,听完,像对朋友一样发表自己的看法,给他以建议。从来不说居高临下的教导,而是平等的友好的劝解,每每和崔老师谈话,他心里都充满了温暖和感激。他还在默默的想,他从小就失去了母爱,这样的师爱是不是就是母爱啊!他的同学更像兄弟姐妹,不,比兄弟姐妹还亲这一百二十里的路,他们竟都想来看他,怎么能让他不感激呢!

    任友林看他又哭了,便说:“我和年旺带着崔老师和全班同学的重托,来传达给你,让你假期好好治病,下学期必须回学校复读。你能答应吗?”

    高志远还有什么说的呢?他也希望升大学啊,复读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可他的病能好吗?回来十多天了,他有时也拿起书看看,看能不能动脑?可是,一看书仍头晕脑胀,眼前的景象还是晃动起来,就不敢看了。谁知过一两个月能好吗?不过,崔老师和全班同学的期望他能辜负吗?便说:“我争取假期治好病,下学期回学校复读。也谢谢崔老师和同学们这样关心我。”

    年旺笑着说道:“这怎么还来了客气了?刚回来几天,就生分了?”

    高志远这才想起问问他们考大学的情况,便说:“今年高考题难吧?你们答得怎样?”

    任友林说:“今年数学题难,别的科还行。同学们答得还可以,年旺答得很好,升重点大学没问题。我答的一般,能升上本科就不错了。”

    年旺立即说:“我答得也不好,数学有道难题,我一看就蒙了,一点头绪没有。我就把那题扔了,等都做完了,又回来看看那道题,还是一点线索没有。我当时还在想,你要参加高考,你可能做出那道题来了。”

    任友林也插嘴道:“考完出来,付老师还说呢,你要参加,那道题可能会做出来。”

    高志远忙说:“那么难的题,你们都没做出来,我也做不出来。”

    年旺高兴地说:“你忘了,我们都做不出来的题,只有你做出来了。”

    高志远和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做着饭。他给他们做的小米干饭,这算是他们家最好的饭了,他从回来和父亲也没吃一顿小米干饭呢,这同学来了,怎么也得做好的饭食招待同学吧!他又去园子摘了一个茄子和两个辣椒,洗净,切成丝,做个青椒炒茄子。

    任友林看他熟练地做饭炒菜,羡慕地说道:“你还会炒菜做饭呢?”

    高志远道:“也不会做,只是能做熟了。一会儿,你们吃吃就知道了,不好吃。”

    年旺道:“好吃不好吃,你还能做熟了呢,我都不会做。”

    高志远想到:年旺的父母在县城开个商店,做些小买卖,他们哥俩,他是老儿子,深得父母的宠爱,当然不会让他做饭了。而且在学校读书时,他没少去他家吃饭。他母亲待人非常忠厚,每次去他家,都怕他吃不饱,又是夹菜又是添饭,哪次去他家都吃得撑得慌。

    他们正说着话,高志远的父亲也卸犁杖回来了,高志远忙向父亲介绍这是他的同学,特意从县城走来看他来了。父亲听了,忙说:“从县城到这一百二十里路,可把你们累坏了吧?”

    他俩忙说:“不累。”

    高志远的父亲又说:“这么老远,你们还惦记着来的看他,你们同学的情谊可真深啊。”

    高志远见父亲回来了,便放桌子,盛饭端菜。高志远的父亲说:“你们大老远地来了,也没好吃喝招待你们,担待点儿吧。”

    任友林和年旺忙说:“我们到这里像到家了一样,叔那样说就客气了。”

    他们吃着饭,任友林和年旺还直夸高志远做的饭菜好吃,高志远忙说:“将就着能吃就行了,好吃可提不上。”

    吃完饭,高志远知道他俩已够累的了,就铺炕睡觉。农村都是大炕,五个人睡也不挤,年旺挨着高志远,笑着和他说:“真没想到在你家,和你挨着睡觉。”

    任友林戏谑道:“你俩就是脱生错了,应该脱生个双胞胎,黑天白天都在一起就对了。”

    年旺也笑着说:“怎么?你嫉妒啊?下辈子我俩就脱生双胞胎。”

    任友林道:“那明天我回去,你就在这陪志远得了呗?”

    年旺说:“不还得回去填报志愿什么的吗?要不,我就在这陪志远,你心思我不敢啊?”

    任友林说:“敢,敢。为了志远,要你脑袋你都敢割下来。”

    还在说着话,忽听年旺发出均匀的鼾声,任友林笑道:“这年旺是累了,可能从来还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你听睡着了。”

    高志远道:“你也够累的,睡吧,休息休息吧。”

    他们不再说话,睡觉了。

    第二天,吃完早饭,任友林要走,说他高考完还没回家呢(他也住乡下),他也想家了。年旺却不想走,一是觉得和好朋友只待了一晚上,没待够,这分开,说不上什么时间再见面呢;另一个原因也是昨天走得太累了,今天再走怕走不动了。高志远一心不让他们走,这么远来了,怎么也得歇一天,便没走。

    他俩留下来,三个人又可以说一天一宿的话,当然是高兴的事;可是,有一件事却让高志远着急:他家只有小米c莜面,昨晚做了小米饭,今天早晨做了莜面煮鱼子,中午做什么饭啊?还是小米干饭,可他们这么老远来看他,尽吃小米c莜面怎说得过去啊?可不吃又怎么办呢?他知道不管吃什么,即便是糠炒面菜粥他们也不会挑理的,可他不能让他们知道他生活得那苦。怎么办呢?向生产队借几斤白面,可能借得出来吗?听说生产队的制度很严,粮食不是随便往出借的。那又怎么办呢?想来想去,他忽然想到韩文义家,他家就他和母亲两人,他母亲心地善良,为人厚道,会过日子,可能会有白面,去他家借,如果有,一定借得出来。

    吃完早饭,他找个借口说:“我去和生产队说一声,今天不去干活了,在家我们说说话。你俩在家待着,我去去就回来。”他便去了韩文义家。

    韩文义干活还没走,看他来了,很奇怪,问他做什么来了?他便把同学来看他,想借点白面的事说了。

    韩文义的母亲听了,忙说:“有白面,我给你拿去。”可刚走了几步,又停住,回头问,“你借白面给他们做什么吃?”

    高志远说:“想给他们烙饼吃。”

    韩文义的母亲问道:“你会烙吗?”

    高志远笑了,说:“我那同学和我哥兄弟似的,烙好烙坏都不挑拣。”

    韩文义的母亲笑了,说:“好好的白面,烙坏了不可惜了吗?这样吧,我剁点儿馅,在这给他们包饺子,中午煮熟了,你来端就行。”

    高志远万万没想到大娘给他们包饺子,虽然,他和韩文义是大娘看着长大的,他和韩文义像亲兄弟一样,来这里也没少在大娘家吃了饭,还是感激得眼睛湿润了,说:“那可太麻烦大娘了。”

    “说什么呢!还跟我客气!我问你,你家吃粮怎么样?”

    韩大娘的问话,让高志远一愣:她问吃粮什么意思?

    这时,韩文义忙在一旁说:“这些日子,我妈就让我给你们送点小米去,说你家就叔一个人的口粮,你再回来帮着吃,一准不够。我怕送去,你不留,就没敢送。这回好了,你来了”他又向他妈说,“你就交给他,让他拿回去吧。”

    韩文义的母亲说:“我这些日子就让小义子给你送去,他说你太要强,怕不要。你要真没拿大娘当外人,今天你就拿上。”说着,他去外屋拎着一个布袋子,里面装有二十多斤小米,递给高志远。

    高志远忙推辞道:“大娘,这我不能拿。不是不拿,你家吃粮也不宽裕,这二十多斤,是一个人一个月的口粮。”

    韩文义在一旁说:“我说什么来,怕他不要吧。”

    韩文义的母亲说:“我家吃粮怎么也比你家强多了。我家就小义子干活,我在家待着,两个人的口粮,够吃了。听小义子说,你家除了菜粥就是糠炒面,你说你在学校读书刚回来,哪受得了啊?你要把你大娘真当大娘,就什么也别说,把粮食拿回去。不然,大娘可真生气了!”

    高志远看不拿,大娘会真生气,只得拿上。韩文义的母亲对他说:“别忘了中午来端饺子来。”

    他感激不尽地答应道:“嗯。”

    高志远回到家,便和任友林c年旺聊了起来,他们谈到同学的轶闻趣事:谈起好说梦话的庄智礼夜里一嗓子“水开了!打水吧!”把整栋宿舍睡得香甜的的同学都给嚷醒了;管舍务的老师熄灯后查宿舍,纪明回来晚了,老师问他的名字,他说:“纪明。”老师说:“不记你的名字。”,把全屋的同学都逗笑了;郭金和同学打赌去饭馆吃三十张馅饼,撑得拉稀跑肚好几天不能上课不管谈同学的趣事,也谈老师的轶闻趣事:谈他们的班主任崔老师管顾工作和照顾学生,早出晚归地不顾家,他妻子找到学校要和他打离婚的事;谈教他们数学的付老师的妻子是南方人,晒在外面的毛巾被风刮掉了,刮到牛粪垛(用来烧火做饭的)上,就说什么也不要了,说脏了;谈秦主任讲课的趣味幽默,总会逗得同学哄堂大笑他们说啊,笑啊,像有说不尽的话,道不完的情忽然门被推开,韩文义端着一大盆饺子出现在他们面前,高志远才猛然醒悟:中午了,该吃饭了。

    高志远忙不好意思地说:“管顾说了,连到中午都忘了,我没去端去,还让你送来。”

    韩文义道:“我送来还不一样吗?还热着呢,你们快趁热吃吧。”说完,他放下盆便走了。

    这时,他父亲也回来了,他们便放桌子吃饭。

    任友林疑惑地问:“怎么还有人送饺子来?”

    高志远忙解释道:“送饺子来的是我从小的好朋友,他母亲听说你们从县城走来看我来了,嗔我不叫她来做饭了,说我做的不好吃。中午非得要包饺子,这不送来了。”

    任友林说:“我们也不是外人,来这有啥吃啥,何必麻烦人家。”

    高志远说:“韩文义的母亲就像我亲母亲一样,怕我做不好。”

    他们吃了饭,又聊了一下午半宿,聊困了,才睡了。

    第二天吃了早饭后,说什么也不站了,他只得把他们送出村外。他们让他站下,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他站下了,可是看他们走又跟上了,送了一程又一程,一送出二c三里路,才依依不舍地看他俩走了。待他们走了,他的眼泪突然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唉,多好的同学啊!这么远的路还来看他,这分别后,还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他们呢?朝夕相处了六年的胜似亲兄弟的同学,怎让他不深深眷恋呢?

    他们走了以后,他便找出书来读,从回来以后再也没摸书本,他是想读读,看脑子能不能用了?他找出一本小说,读了几段,脑子虽然还觉得有点晕,但能读下去,不觉暗喜:脑子是有好转,看来大夫说得对,劳动锻炼确实能治他的病。他便又找来数学课本,找到一道题,试着做做。但是一思考,又头晕脑胀起来,眼前的景物又晃动起来。他赶忙放下课本,不再做题。他又不觉得暗自好笑:是自己太性急了,刚见好转,就想一口吃个胖子,哪有那好事啊!这能读小说就不错了。他不禁想,今后可以读小说了,从病了后,就算一点儿书没读,对于一个整天不离书的人离开了书,无疑像鱼儿离了水一样,他这些日子总觉得浑浑噩噩地像死人一样。这又可以读书了,虽只是能读小说,也无疑像鱼儿又得了水鸟儿飞向天空一样,他的心那也无比敞亮起来。他多想脑子能很快好起来,下学期好回学校复读啊!

    第二天出工,他便想带上书,因为,干活每天上午休息两个多小时,下午休息两个多小时,正好可以读小说。他便找出盛书的箱子,他有满满一纸箱子小说。这些小说都是他上学时省吃俭用节省下来的钱买的,他们学校每星期日都改善一顿生活:吃白面馒头和猪肉炖粉条子。他为了省钱,就早晨多买一碗小米干饭,留到中午吃。夏天还好说,冬天小米干饭放在中午就冻得结冰了,他就用热开水泡泡吃。这看来很寒酸,可那时并不是他自己一人那样,而是家庭困难的同学都那样吃,所以,他们不但不觉得寒酸,还觉得很有乐趣。那一顿饭就能省下四c五角钱,两个星期就能买一本书,而且是不错的书,那时不错的书才一元多钱。他知道父亲供他读书不容易,就是这样口纳肚攒地买了一纸箱子他最喜爱的书。

    他在书箱里翻着,忽然《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跳入他的眼帘,立即像磁石吸引铁粉似的紧紧吸住了他的目光;就像冥冥之中,《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有意让他看似的,他便把它拿了出来。他又忽然想到韩文义,他也嗜书如命,他看他读书了,他一定也想读,不如也给他找一本,这样休息时,他俩就可以找个肃静的地方一起读书了。对,这主意好,他便又找了一本高尔基的《童年》,打算给韩文义读。

    听到程队长喊出工的声音,他便到了井台,韩文义已来了。看他背着个书包,不觉有些奇怪,说:“你背书包做什么?”

    他笑着说:“你猜?”

    韩文义想了想,突然高兴地叫道:“里面不是书吧?”

    “是啊,我们干活休息时间可以读书啊。”

    “你脑子好了吗?能读书了吗?”

    “我试了,用脑思考还不行,读读小说能行。”

    “那太好了!”韩文义一蹦老高,高兴地说,“我看你带的什么书?”说着,从他书包里把两本书都掏出来,看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奇怪地问他:“你怎么还看炼钢炼铁的书?准备当铁匠啊?”

    他笑着给他解释:“那不是炼钢炼铁的书,那是苏联作家奥斯特洛夫斯基写的一部长篇小说,可有意思了,等我读完了,你也读读。”

    韩文义又拿着《童年》问:“这本书好看吗?”

    高志远说:“好看,这是苏联大文豪高尔基的三部曲的第一部,你读了,就知道他写得多好了。”

    韩文义仍疑惑地说:“苏联的书,外国的书,我能读懂了吗?”

    “读懂了,和读我们国家的书一样。”

    韩文义兴奋得像喝醉了酒似的,一把抱住高志远说:“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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