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全成空走出大门,李大才醒悟道:“他是在说我们么”
“好像是。”李二点点头道。
“咋办,大哥,追不追”李三问道。
“追个屁,你忘了咱是来干啥的了”李大一拍桌子发声喊道,“丐帮的兄弟们,都别愣着了,动手吧”
大堂里众人不管是不是丐帮弟子,听见李大这一句话,都齐声大喊,从四面八方向中央的耶律隆庆围拢而去。华永福以及那执扇书生一行三人,见形势不妙,都围在耶律隆庆身边,意欲护他周全。
华永福见那执扇书生竟然突施援手,欣慰道:“多谢公子相助,却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那执扇书生微笑道:“区区贱名,不足挂齿,咱们还是先护着梁王离开此地才是。”
“好。”华永福将一名丐帮弟子打翻在地道。
坐在角落里的徐云见众人蜂拥而上,留下一句“快回家”给华谦后,便冲入人群之中。
可那华谦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场面,直看得他热血上涌,欲罢不能,怎肯一走了之况且他还想问问三叔华永福为何会与契丹皇族搞在一起,所以就更不愿意离开了。
那徐云双手并用,拨开挡在前面的众多河北豪客,挤到耶律隆庆面前。那跟着执扇书生见徐云来得极快,生怕他对耶律隆庆不利,便舞起折扇向徐云打去。徐云也不看那书生,轻轻地用左手将折扇拨在一旁,对耶律隆庆道:“跟我走”他见耶律隆庆瞪大双眼疑惑地看着自己,没有挪动半分,突然醒悟道:“不好,他是契丹人,听不懂我说的话,如此一来可就难办了”
正在徐云无可奈何之时,那耶律隆庆突然开口道:“阁下是谁”徐云见耶律隆庆竟然会说汉话,顿时觉得内心豁然开朗:“在下是来救你的人。”耶律隆庆看着面前这个细竹竿一般的人,笑着道:“这么多人要杀本王,阁下要如何救我”徐云道:“我怎么来到你面前,就怎么带你出去。”话音未落,他已将两名河北好汉一把抓住,扔了出去。
耶律隆庆见徐云轻描淡写地将两个成年男子像丢小鸡一样丢了出去,不禁赞道:“你的力气,比我们契丹的力士还要大上许多。”言罢,他又侧身对华永福道:“华公,我们跟着这个人走吧。”
华永福看了一眼徐云,对耶律隆庆道:“他一个人进来容易,可想带着我们出去就难了。王爷你看这四周,全是敌人,咱们怎可能轻易走脱”耶律隆庆笑道:“以寡敌众,方能显出手段来,否则算什么英雄”
这易水阁里,到处都是要杀耶律隆庆的人,可耶律隆庆却丝毫没有感到恐惧,竟然还在笑着与人对话。徐云见他如此沉着自若,暗思道:“原来这便是统领过千军万马之人的气概,果然与常人不同。”
那执扇书生一边招架着对手一边对徐云喊道:“这位兄台,你既然有心相助我等,何不在前方开路,方便我等杀出易水阁”他方才被徐云一招逼退,心知徐云武功不弱,而此刻易水阁中已是极为凶险,既然知道了徐云是友非敌,自然要求其相助,逃离这是非之地。
徐云微一侧身道:“正有此意,诸位请随我来”说罢便把身旁的桌子踢翻,扯了两条桌腿在手,向冲上来的众人打去他此次来到易水阁,并不想伤人性命,所以就没有佩着周昆赠他的长剑。
耶律隆庆、华永福以及执扇书生一行三人见徐云开始向大门处慢慢走去,便也就紧跟在他身后行动,同时不断打退攻过来的各路好手。
站在二楼的武承芳见徐云仅靠两条桌腿就在大堂打出一条路来,领着耶律隆庆向大门而去,急忙高声叫道“李家三位兄长,快快结阵,困住那为首的大高个儿”
李大、李二和李三齐声喊道“好”便已经蹿到徐云身旁,用手中竹棒结成“竹棒三星阵”。众人见河北三丐动手,便都闪在一旁,丢下徐云去围攻其余几人。那李大见围住了徐云,嘿嘿一笑道“你的身手真是不错,不过遇到我们三兄弟,算你倒霉。”李二和李三闻言,也都嘿嘿笑了起来。
三人笑声方起,只见徐云突然纵步,以手中桌腿为剑,向李大急刺而去。这一下来得极快,还未等李大反应过来,胸口便已挨了一击。也幸亏徐云手中拿的并非真剑,否则这一击过后,李大便已一命呜呼了。饶是如此,还是把李大吓得身子一哆嗦,破口大骂道“你妈妈的,吓死老子了”李二和李三见大哥挨打,生怕被徐云占了上风,便急忙挥棒而上,催动起阵法来。
这竹棒三星阵是河北三丐赖以成名的绝技,暗含道家步罡踏斗之法,讲求行阵之人的默契配合。三丐三十年前因机缘巧合从一位前辈高人处习得此阵法后,日夜练习,早已将阵法烂熟于心,但他三人毕竟是乞丐出身,胸无点墨,无法参透竹棒三星阵的步法变化奥妙,所以三十年过去,每次催动阵法依然只是几套固定路数,并没发展出任何新奇的招式来。
不过仅靠三星阵法这几套固定路数,河北三丐就已经能够在河北武林扬名立万了。因为寻常高手根本没法在阵中顶过十个回合,所以李大在围住徐云后才会自鸣得意起来,毕竟他们三兄弟还没有遇到过初次交手便能破了竹棒三星阵的人。
但是令河北三丐没有料到的是,那日在废旧祠堂前,他们三个围打全成空之时,徐云正躲在祠堂房顶窥视,早已领教了竹棒三星阵的威力。
而对于徐云这样一个武痴来说,当他见到了如此高明的阵法后,必然会去琢磨破解之法。经过两日的思量,徐云已找到了阵法几处细微的破绽,但仍无十足的把握能够破阵。因为按照经验来讲,这样的精妙阵法往往都是变化繁复,入阵之人纵使找到破解之法,也会被各种巧变迷惑,无从下手。
可是河北三丐所使的竹棒三星阵,缺少的就是变化。当徐云看到三丐走出和两天前完全一样的步法后,便利用他先前找到的阵法破绽,纵身跃出包围,并立刻对三人各施重击,将他们打倒在地,转瞬之间就破了这名闻河北的竹棒三星阵。
河北三丐躺在地上,张大着嘴巴望着徐云,完全想不通他是如何毫发无伤地从阵中逃出来的,不禁齐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徐云回头见那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左臂已被人砍伤,心道不妙,便没有回答三丐的问话,而是转身奔向耶律隆庆。他向耶律隆庆道了一声“得罪了”便已用右手抓着耶律隆庆的领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还未等众人明白此举之意,徐云早已借着奔跑之势,用力踏在桌子上,直接向二楼跃去。他这一跃,虽不及武承芳方才那般轻巧优雅,但是他单手提着个大汉,还能纵身而上,显然是更难了些。而那面相威严的耶律隆庆,被徐云这么一提一跃,半个脑袋都没在了黑狐大氅之中,在外人看来,显得十分滑稽可笑。
那武承芳见了,心知徐云想带着耶律隆庆从人少的二楼逃走,便从舞台跳将下来,借着下坠的力道挥掌向徐云打去,想要将他和耶律隆庆再逼入河北群豪的包围之中。
徐云见武承芳突然发难,倒也毫不惊慌。只见他在空中微一侧身,避开武承芳的双掌,随后将左手在武承芳身上用力一推,借着这一推之力又升高数尺,飘然落在二楼。
大堂里一些人见徐云竟有如此高明的轻功,大为意外,不禁心生赞叹,替这个来历不明的散发男子喊起好来。那武承芳落地后,耳听着叫好声,心里大为光火。她完全没有料到这必中一击会被轻松化解,反过来自己还被对手推了一掌,于是便冲着二楼怒喝道“还在等什么”
话音刚落,只见二楼突然闪出十几个女子来,看她们的打扮,似乎都是易水阁中舞姬模样。这些舞姬得了武承芳的命令,娇声呐喊着,各持兵刃向徐云攻来。
那徐云刚刚站稳脚跟,还没松开提着耶律隆庆的手,便见到如此多的柔弱女子向自己扑来,不禁叫苦连天。他瞅了一眼身旁巨大的木窗,对耶律隆庆道“对不住,又要委屈你了。”耶律隆庆睁大了一双虎目道“又要飞了么”徐云点头道“嗯,我可不愿跟这些女人打架。”
言罢,徐云便一脚踹碎了木窗,单手架着耶律隆庆跃出易水阁。
武承芳眼见得耶律隆庆逃出易水阁,恨得牙根痒痒直跺脚,大喊道“大家快追啊,绝不能让那契丹狗王爷跑了”
当然,用不着等她喊,众人早已撇下华永福等四人,叫骂着挤出大门,追赶徐云和耶律隆庆去了。
华永福与执扇书生见人太多堵住了大门,便对视一眼,一同跳上二楼,从徐云踢破的窗户离开,斗笠老翁和那个衣着华丽的男子紧随其后。
一眨眼间,嘈杂的易水阁已变得异常安静。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华谦一拍桌子起身道“怎么云哥儿和三叔都走了我还有事要问他们呢”说着他便整了整衣衫,想要走出易水阁。
突然,华谦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捏住了自己的脖子。
“这只手没有一丝温度,就好像死人的手一般。不过,死人哪里会动呢会动的死人妈呀,不会是鬼吧。”一想到鬼,华谦不由得寒毛倒竖,额头生汗。
“这这这灯火通明的,怎么会有鬼呢”华谦的两眼直勾勾地望向门外街上的花灯,不断安慰自己道。可是他虽然这样想着,却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
“你是谁”那鬼竟然先开了口,而且听声音竟然还是个女鬼。
“我我叫华谦。”华谦只觉得两耳嗡嗡直响,双腿微微颤抖着,老老实实地答道。
“原来你就是华谦。那么你说的三叔就是指华永福了,那你说的云哥儿又是谁”那女鬼又问道。
“云哥儿云哥儿就是刚才那个把窗户踢踢坏了的人。”华谦道。
“好哇,华府果然已经投了契丹人,成了狗奴才。”那女鬼怒气冲冲地说道。
华谦听那女鬼骂华家,高声道“你才是狗奴才”他心里有气,便忘了恐惧,扭过头来刚想和女鬼掰扯几句,忽然叫嚷道“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女鬼抓住我了呢”
站在华谦身后的那个“女鬼”,穿着一身绣满牡丹花的白褂子,不正是易水阁的主人武承芳吗
武承芳板着脸道“少在那变着法子骂人,老实交待,那个什么云哥儿带着耶律隆庆逃去哪儿了”华谦眨巴着眼睛道“武掌柜,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耶律隆庆的你之前见过他吗”武承芳见华谦答非所问,似乎是有意在胡搅蛮缠,便在捏着他脖子的手上暗暗加了力道,怒道“你快说,耶律隆庆去哪儿了”
华谦只觉得上半身都好似被冻住了一般,打着哆嗦含糊不清地答道“我真的不知道。”
武承芳见华谦的嘴唇已经发紫,心里暗吃一惊,松开手大叫道:“你不会武功”
华谦瑟瑟发抖地说道:“是是啊。”
武承芳点点头道:“难怪你会冷成这样。”原来她方才在华谦身上使得乃是独门内功“寒玉神功”,这门内功修炼时不似寻常内功那样讲求打通经脉,让真气流转周身,而是剑走偏锋专练任脉、阴维脉以及手三阴、足三阴等阴性经脉,故而修习而来的内力都阴寒无匹,极难招架。
武承芳本来想着自己运气时必会遭到华谦的内力反击,所以一上来便使出六七成功力,意图制住华谦逼他说出耶律隆庆的下落。谁料华谦体内竟是一丝内力也无,武承芳微一运功,那阴寒之气便已长驱直入,顿时就把华谦冻个半死。
华谦不停地搓着已经僵硬的圆脸道:“我不会武功又怎么了我冷不冷和会不会武功又有什么关系”
武承芳摇着头道:“你身为大名华家的长公子,竟然半点功夫都不会,真是稀奇。”
华谦听见这句话,立刻沉着脸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为什么生在武林世家的人就一定要会功夫呢”
那武承芳可没心情同华谦辩论,早已不耐烦地揪着他的耳朵走出易水阁。
“唉,轻一点儿,别把我耳朵拽掉了。”华谦歪着脖子,顺从地跟着武承芳来到街上。他瞧着大街上络绎不绝地赏玩花灯的游人,咧着嘴看着武承芳道:“你想找那个契丹王爷吗街上这么多人,你到哪里找他啊”
武承芳面无表情地说道:“不找了,这会儿估计早混进人群里跑远了。现在若想找到那个契丹狗王爷的话,就得靠狗来找了。”
“狗什么狗哪里有狗”华谦瞧了瞧四周,完全不懂武承芳究竟在说些什么。
武承芳默然不语,神情沮丧地盯着大街上的花灯,对华谦的话置若罔闻。
“今夜在易水阁布下这么多人,竟然还让那个耶律隆庆跑了,真是让人恼火。”她抬头瞧着被各式焰火照亮的夜空,在心中暗思道,“不过若不是半路杀出那个叫云哥儿的,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真是可恶”
武承芳越想越气,突然对华谦厉声道“走,我们出城”
“去哪啊”华谦问道。
“华府别院”武承芳斩钉截铁地说道。
“华府别院你去我家干嘛”华谦满腹狐疑。
“我要找华太公评评理,问问他是怎么管教儿孙的。”武承芳松开揪着华谦耳朵的手,在他肩头推了一把,“前面带路你要是敢跟我耍花样,小心我打你。”
华谦一想到武承芳那冰冷的死人手,只觉得脑后发凉:“你放心,我老实得很。”说罢,便乖乖地走在前面。他安静地走了一阵见武承芳一句话也不说,觉得气闷,便道:“武掌柜,你是要向我爷爷告状吗那咱得事先说明,我和那个什么契丹王爷耶律隆庆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今晚只是来易水阁喝酒的,根本不知道三叔会带着耶律隆庆来。”
“再说了,你既然知道找我爷爷要去华府别院,那你肯定知道我和爷爷住在别院,我三叔一家住在城里的华府,并没有住在一起。所以三叔他做了什么事情,我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你可不能因为我三叔与契丹人有联系,就顺带诬蔑我啊,我是无辜的一会儿你和我爷爷说的时候,只说我三叔的事就行,不用提我哈。”
半晌,华谦见武承芳不理自己,便又寻了个话题,转过头对她道“唉,武掌柜,巧巧姑娘受伤了啊,你难道不关心么方才她被全成空抱着离开,也不知道现在人在哪里。咱们要不先不去别院了,先去找巧巧姑娘怎么样”
武承芳瞪了华谦一眼,喝道:“少废话,好好走你的路,啰啰嗦嗦地跟个老太婆一样”
华谦见武承芳发火,自讨没趣,只好闭了嘴不再言语,暗思道“好火爆的脾气,这个人除了长相像女人外,真是没有一点儿地方像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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