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人生切莫若初见 > 第28章 再见依然の人比花娇
    〖28〗『再见依然の人比花娇』

    【每个人要走的路不同,来这世上要修习的功课不同。】

    ※※※

    韩初见跟慕容靖玄来到周烨霖在城西的公寓时,已是晚上六点。

    按了门铃,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喀嚓”声,韩初见望着门后一身规整商务正装的俊朗男子,愣了愣,满目惊诧地问:“你、你怎么在这?”

    蓝潜墨微笑:“我来看霖子。”

    “哦。”她应了一声,侧过身,跟他介绍:“这位是慕逆黑,周烨霖的表哥,今天刚从美国回来。”

    语毕,又对慕容靖玄说,“十四,这是蓝潜墨,蓝爷爷的孙子,不久前也刚从美国回来。”

    蓝潜墨嘴角的笑意加深,抬手拍了拍慕容靖玄的肩膀,熟稔地道:“,之前不是说要先回英国,八月底再回国吗?”

    慕容靖玄耸肩:“我怕我若两个月后再回来,霖子指不定已经病入膏肓了。”

    韩初见望了望两人,傻乎乎地插嘴:“你们认识?”

    慕容靖玄笑而不语。

    蓝潜墨倚门而立,温柔地望着她道:“初见,凭我跟霖子近20年的交情,你觉得我会不认识?”

    韩初见瘪了瘪嘴,不满地瞪着两人:“你们刚才怎么不说认识彼此?害我跟个傻子似的给你们做介绍。”

    慕容靖玄屈指弹了她额头一下,阴阳怪气地调戏:“陛下,实在是您刚才实在太迫切地想要做傻子了,根本没给我们时间阻止您。”

    他的话说完,韩初见阴嗖嗖地斜了他一眼:“十四,你这笔账我可记下了,咱俩走着瞧!”气哼哼地说完,她雄纠纠气昂昂地走进房间内。

    慕容靖玄与蓝潜墨交换了一个眼神,摊了摊手,跟着她进了屋子。

    ※※※

    走到客厅,韩初见随手将包扔在沙发上,问蓝潜墨:“霖子怎么样了?”

    “急性胃粘膜病变,已经三天了没吃东西了,医生刚来过,给开了些营养水,现在正吊着。”

    听他这么说,韩初见气呼呼地道:“他都病了三天,你怎么都没告诉我?如果不是十四回来,我现在还蒙在鼓里!”

    “霖子他不愿告诉你,怕你担心。”

    “那伯父和伯母知道吗?”

    “他们前些日子去了法国,要过几日才回来。霖子不想伯母大惊小怪,一直也没告诉他们。”

    韩初见扶额:“周烨霖这么娇气的少爷忽然变得这么懂事,真让我一时接受不了。”叹了口气,她问:“他在卧室吗?我想上去看看他。”

    蓝潜墨点头:“他刚睡下没多会,估计一时醒不了。”

    ※※※

    床头柜上的加湿器无声无息地喷吐着白色水雾,水雾之中,一个黑色木质相框安静地立在它旁边。

    韩初见拿起相框,里面是四月份一群人一起去郊外烧烤时,桑梓榆用单反给她和周烨霖拍的照片。

    照片里,周烨霖手里拿着一大把烤得外焦里嫩的肉串,单膝跪在草地上,以求婚的姿态,将肉串举至她面前,表情专注且虔诚。

    她站在他面前,头上戴着草编的花环,垂着头笑意盈盈地望着他,眼神明媚中透着喜悦,像是一个准备接受爱人求婚的幸福女孩。

    记得当时,林炎彬还在旁调笑着说:“哎!如果有个女孩,肯在乌烟瘴气里神勇地为我烤一把香气四溢的肉串,就算她长得没有凤姐漂亮,我也会义无反顾头也不回地娶了她的。初见,看着周烨霖同志手里这一把红灿灿香喷喷的‘肉花’,你就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和立刻嫁给他的冲动吗?”

    一群人在旁起哄地拍手附和:“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她无奈地瞪了林炎彬一眼,咬牙切齿地说:“我又不像你,是个吃货。想娶我,哪有这么简单。”

    “那请问韩初见小姐,要怎样才能娶到你。”周烨霖仰头望着她,眼神热烈。

    她想了想,朗声说:“起码也要给我烤一辈子的肉串吧!”

    她话音刚落,他便急声接话:“就算给你烤八辈子的肉串,我也心甘情愿。”

    一句话,惹得众人纷纷起哄。连当时一直情绪低落的桑梓榆,都忍不住莞尔,举起相机为他们记录下这一刻的美好。

    嘴角旋起一个浅浅的笑涡,她将相框放回原处,看着熟睡中那张熟悉又憔悴的脸,轻轻叹了一口气。

    ※※※

    韩初见从卧室出来时,慕容靖玄正在走廊里跟照顾周烨霖的护士交谈。见了她,低声问:“霖子醒了吗?”

    韩初见摇头:“没有。我看他睡得挺安稳,就没叫他。”

    “护士说,因为他这两天睡得少,又总发脾气,所以今天医生给他的药里加了些安眠的成分。这一睡,估计要到明早才会醒。”

    “哦。”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既然今晚他醒不了了,你就跟先回去,明天有空再过来。”

    韩初见看着正在客厅讲电话的蓝潜墨,沉默两秒,点头:“好。”

    ※※※

    两人出了公寓,蓝潜墨掏出车钥匙“滴哒”一声解了锁,上前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垂着眼睫看着面前心不在焉的小姑娘,声音低柔地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韩初见眉宇间笼着愁云,望着车门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不用,我想走路回去。”

    她话音刚落,伴随着一声利落的“喀嚓”声,车门在她身边阖上,蓝潜墨几乎是立即地、毫不犹豫地回应她道:“好,我陪你。”

    韩初见抬头看向他,明亮如星的黑瞳里闪着怔忡的芒光。

    从周烨霖的公寓到韩初见和桑梓榆的住处,要过四条街区,大约有近五公里的路程。

    因为桑梓榆爱走路,加上一路繁华热闹,有公园、有夜市、有商业街、有别致小店,以前她们俩偶尔心血来潮,便牵着手儿唱着歌儿,边逛店赏景,边聊天打屁地散步回去。

    两个心灵相同的女孩,在一起总是有聊不完的话儿,一路说说笑笑,游游逛逛,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家。

    此时,身边的人换成了蓝潜墨,初见低头看着地上那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边的颀长身影,恍惚间觉得熟悉的景致和空气都变得朦胧且富有诗意。

    “十四……呃,我是说慕容靖玄,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韩初见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我们小时候就认识,我曾跟他母亲周如风学过绘画。后来他母亲去世,他被他父亲接去英国后就很少联系。直到去年,从霖子那里得知他去麻省理工交流,才又联系上。”

    韩初见点了点头,平静又缓慢地说:“地球上65亿的人类一而再再而三地验证米尔格兰姆的‘六度分割’理论。可是,如果世界真的小到我们与任何人之间都只隔着六个人的距离,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在弄丢了另一个人之后,寻遍全世界也得不到他的任何讯息?”

    蓝潜墨默了默,答:“那只能说,他还没有寻遍全世界,他还没有尽力。”

    “是吗?”韩初见笑了笑,“原来,这些年是我没尽力。我没尽力,才会对他的这六年一无所知。”

    蓝潜墨望着前方绵延而去的道路,轻描淡写地问:“你说的是夏莫倾。”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我与夏莫倾曾经共同生活了12年,用最纯真的心,共同经历了成长的快乐和忧伤。然后,我们失散了六年。这六年,我一点他的消息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现在,我们重逢了,我想了解他这六年发生了些什么,我想与他亲近如小时候,我想对他好如同他曾经对我好一样。因为在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已经成为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蓝潜墨感觉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柔柔地一击,力道不重,却足以让他的心闷闷地疼上很久,很久。

    “墨哥哥。”她叫他,声音里藏着糯糯的柔软。

    他垂眸去看她——

    她是出生在夜晚的孩子,从她很小的时候,他就发现她到了晚上就会显得格外清艳娇俏。

    尤其此时,在朦胧的月光下,她仰头凝视他,眼里盛着漫天的星辉,唇色鲜妍得如暗夜罂粟,整个人仿佛一幅刚刚落成的、尚未干透的油画,浓夭的色彩缤纷呈现,绚烂得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我很看重周烨霖,也喜欢他,但如果非要在他和夏莫倾之间选一个,我只会选夏莫倾。”顿了顿,她又说:“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都不要做这个选择题。”

    “所以呢?”他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跟他说这些话,于是顺着她的意问话。

    “周烨霖是周家的宝贝,从小被捧在手心,惯出一身少爷脾气,他父母的话他都听不进,却一直肯听你跟玉颜姐的话。”

    她放慢语速,软软地提出请求:“哥哥,你帮我劝劝他,让他不要总把夏莫倾当眼中钉好不好?”

    这一次,她叫他“哥哥”。

    这么多年,她很少会这样叫他。

    每次叫,都是有求于他,刻意套近乎。

    比如,她曾不小心摔坏了韩净洺珍藏的怀表,因为怕被责怪,而偷偷跑来找他,眼神怯怯地问:“哥哥,爸爸的怀表被我不小心摔坏了,你可以帮我修好吗?这是爷爷留给爸爸的东西,爸爸知道了肯定会很伤心……”

    那一天,他靠在书房的落地窗上,垂首看着面前清晨雨露一般娇艳欲滴的女孩,一声“哥哥”叫得他的心一瞬间柔软得如同水中的涟漪,一波一波缓缓地、轻轻地撞击着他的胸腔,撞得他有一种醉酒的眩晕感,迷蒙又美好,只愿此刻常驻。

    不过,他其实并不喜欢她去掉“墨”字直接叫他“哥哥”,因为这个字不加修饰地叠在一起时,亲情味道太重,重得让他在心软之后,整个人都长久地被一种低气压笼罩着,压抑又烦躁。就像鸦片,吸食时整个人如在云端,吸食之后便有种如坠深渊的煎熬和难耐。

    “哥哥。”她再一次叫他,眼睛一闪一闪地盯着他看,“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他望着她满是期待的眼神,一颗心从最里层最细腻的地方开始变软,然后一点点分崩离析,最后慢慢全线崩溃。

    他和她认识整整十八年,尽管大多数的时光里,他们不那么亲厚,甚至有些疏远。但天知道,她是唯一一个可以用简简单单一个最平常不过的称呼,就让他心软到无原则——无原则满足她所有要求的人。前,无古人。后,亦将无来者。

    “是,我会帮你。”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无奈却又温柔。

    她眼中的星辉瞬间绽彩:“谢谢你。”

    ※※※

    因为蓝潜墨的百依百顺,之后的路上,韩初见待他明显亲密了许多。

    “听桑梓榆说,她今晚和修泽哥哥有约?”

    蓝潜墨点了点头:“我看阿泽这次是认真的。”

    “认真?”韩初见失笑:“他是认真地想当桑梓榆的客户,还是认真地想泡她?”

    “他是认真地在追求她。”蓝潜墨没理会她语气里的冷嘲热讽,表情郑重地说。

    “是吗?我倒要看看他所谓的认真能坚持多久。”对着天上的月亮翻了个白眼,她转移话题:“爷爷最近身体还好吧?”

    “郑医生每天都准时来给他做检查,说是身体状况很稳定。”蓝潜墨笑了笑,“只是最近我每次回去,他都怨我没顺道走学校带你回去。老爷子年纪大了,比以前更喜欢小辈们陪在身边。你这两天若没什么事,跟我一起回去一趟。”

    “嗯。”韩初见乖顺地点头应承,想了想,又问他:“你刚进蓝氏,工作可还顺意?”

    当年他看着出生和长大的奶娃娃现在一本正经地问他工作上的事,这种奇妙的感觉让蓝潜墨心中一时柔肠百结,回话的语调不自觉地温柔下来:“你放心,工作上的事从来都难不到我。”

    “是喔,你从小可就是个天才呢!”她撅了撅嘴,歪头好奇地问他:“那感情呢?”

    蓝潜墨嘴角翘了翘,低头凝视她,眼神如春日里融融的水,清澈且透着暖意:“依现在的情况看来,感情发展事态良好。”

    “事业情场两得意,你有没有觉得上帝太偏爱你了?”

    “没有。”他摇着头,表情坚毅地吐出这两个字后,仰头看向挂满星子的夜空,幽幽地道:“初见,我的人生只是从最近才开始柳暗花明。”

    韩初见眼神疑惑地望着他,没有接话。

    “经历过漫长黑夜的煎熬,这曙光初绽的黎明是我应得的。”

    他收回投放到夜空的目光,低头眼神温亮地看着面前一脸迷惑的、让他朝思暮想了六年的小姑娘,语重心长地说:“初见,上帝不会偏爱任何一个人,也不会不待见任何一个人。看上去一生顺遂的人,他并非不曾经历苦难和磨炼。同样,看上去命途多舛的人,一生中也会拥有许多美好幸福的瞬间。造物主,对每一个生灵都是公平的。只是,每个人要走的路不同,来这世上要修习的功课不同。”

    韩初见眨了眨眼:“你说的好深奥,不懂。”

    蓝潜墨被她傻乎乎的模样逗得莞尔,画龙点睛地添上一笔:“你只需要懂得,这世上的幸福和苦难都是守恒的,没有人被特别眷顾,也没有人被刻意鄙弃。我是,你是,他是,所有人都是。”

    韩初见珠玉般美丽的眼珠转了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走到之前经常路过的小公园时,韩初见在一个卖花的小摊前停下来,跟那个衣着朴素却笑容干净的小姑娘买了一束娇艳的百合。

    小姑娘认真地将花包好递给她,亲切且纯真地问她:“姐姐,那位漂亮的长头发的姐姐这次怎么没跟你一起?”

    韩初见接过花,有些委屈地答:“她跟男人约会去了,不陪我了。”

    小姑娘笑嘻嘻地打量了蓝潜墨一眼,问她:“姐姐你现在不是也在约会吗?这个是你男朋友吗?”

    韩初见还未作答,她又抢着说:“如果是,那我就送他一支白玫瑰。”

    韩初见瞥了蓝潜墨一眼,饶有兴趣地问:“为什么送他白玫瑰。”

    “因为白玫瑰的花语是:足以与你相配。”小姑娘扑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一板一眼特别认真地答:“姐姐你这么漂亮,哥哥这么英俊,你们真像日本漫画里的男女主角,看上去特别般配。”

    韩初见笑了笑,眼珠骨碌一转,伸手揽住蓝潜墨的胳膊,仰着头慧黠地对他眨了眨眼:“墨哥哥,你要不要为了她的那支白玫瑰,做一下我的男朋友呢?”

    蓝潜墨垂睫看着她,静静地,不作声,浓墨一般漆黑的眼瞳里似乎藏着一汪海,情绪被掩得密密实实的,不漏分毫。

    韩初见得不到她的回应,觉得这个玩笑有些过了,揽着她胳膊的手松了松,刚要放开,却被他一把牵住,握在手心。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他弯腰伸手接过小姑娘递过来的花,微笑着对她说:“谢谢你的白玫瑰。”

    小姑娘一本正经地说:“收了我的花,你可要对姐姐好喔!”

    蓝潜墨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问她:“请问,如果我买下你所有的红玫瑰送给这位姐姐,算是对她好吗?”

    韩初见愣了愣。

    卖花的小姑娘也愣了愣。

    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指着身边插着几十只玫瑰的水桶,使劲地点头:“算!算!哥哥,你要买吗?”

    “当然!”蓝潜墨从从容容地掏出钱包,拿出一叠百元大钞递过去,和煦地笑:“不过,我们今天只带一枝花走,其它的寄存在你这里,以后每次这位姐姐路过,你就给她一枝好不好?”

    “好!好!好!”

    小姑娘的头点得像拨浪鼓一样节奏分明。

    韩初见望着水桶中一枝枝鲜红浓烈如红酒的花朵,恍惚间,想起六年前的那个夜晚。

    醇厚的红酒。

    香甜的蛋糕。

    迷离的月光。

    那一句掷地有声不容置喙的:“韩初见心中是有蓝潜墨的,在意他,且喜欢他。”

    当然,还有迷迷瞪瞪中,那味道如同掺了红酒的奶油棒冰一般涩涩甜甜的吻。

    ……

    记忆如潮水般轰然袭来,让韩初见在伸手接过那枝滴着水的红玫瑰时,两颊不由自主地泛红。

    “姐姐脸红了,像抹了胭脂一样,真好看。”小姑娘眯着眼看着她笑。

    韩初见倒不忸怩,将花举至脸颊边,歪着头洒脱地笑:“那是姐姐好看,还是你的玫瑰好看?”

    小姑娘笑嘻嘻地道:“那要问哥哥了。”

    蓝潜墨侧过头认认真真地将她打量一番,云淡风轻地说:“人比花娇。”

    音落,跟花比美的韩初见双颊一热,人比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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