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量子江湖·燕子坞 > 第 19 章
    染。

    里屋放着一张八角形的餐桌和一些木椅,上面都蒙着一层灰尘。小闻立刻拿起一块桌布去屋外沾了水进来擦洗,丁珊也帮忙整理起来。小闻一边擦着桌椅,一边会抬头偷偷看一眼丁珊,脸上露出腼腆之色。

    几个人合力将屋子整理好后,来了两位中年fù女,一位拎着两个竹篮,里面放着饭菜,另一位,则抱来了三套铺盖。

    “小闻,你爷爷叫你就在这里陪客人吃饭吧。”一个女人说。

    “谢谢李婶,张婶!”小闻好像正中下怀,满口答应。旁边张塞早就扑向餐桌,盛了一大碗饭,就着蔬菜河鲜狼吞虎咽起来。

    “嗯,好吃好吃,”他乐滋滋地说,“刚才听你出那题,我还真以为你们顿顿吃馒头呢。”

    丁珊也觉非常饥饿疲劳,坐下来一声不响地吃饭。只有周远,竟不觉得特别饿,只是随便夹了些菜就着饭吃。他好像还沉浸在刚才解题的那种冥想中,进了庄来,只觉得到处扑面而来的那些几何图形,解析曲线有一种特别的熟悉。

    周远出生在杭州城外的郊区,决计不可能来过这里,但是这庄里的景物,线条,颜色,乃至气味,竟让他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和亲切感。进了这间布郎屋,那种感觉愈加强烈,竟让他逐渐生出一种如梦似幻般的宿命感,仿佛这里像是他的初始,他的归宿,他的前世,他凄惶中寻寻觅觅而不经意间曾闯入过的梦乡。这种感觉奇怪而真切,之前从未有过,让周远蒙昧间觉得似乎会有什么改变自己和他人命运的大事件就要发生。

    这时候张塞已经吃了半饱,恢复了气力,他问小闻,“刚才你们庄主说的,关于收留生人不愉快的经历指的是什么?”

    这话也是丁珊想问,所以她也停下碗箸,看着小闻。

    “哦,这都是我出生之前的事了,听爷爷说,过去庄里曾收留过也是像你们这样误入苇dàng的人,但是他却恩将仇报,害了庄里人的xìng命,还窃走了庄里的财物。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小闻说。

    “这么说那人逃出去了,所以说从这里是可以通到外界的,是吗?”张塞立刻问。

    小闻摇摇头,“爷爷说,这片苇dàng的所有水道,都只是兜圈子,回到原地,一旦进来,就再也无法出去的,那恶人多半失陷在塘内,或被水中林子里的恶魔吃了,正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张塞和丁珊都一脸失望。不过这毕竟只是一个十八九岁少年的说法,他爷爷或许知道更多,只是出于种种原因,对他隐瞒也未可知。

    这时候,小闻终于鼓起勇气,说道,“萧庄主不许我们谈论外面的世界,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们来的那个燕子坞,是个什么地方,应当和这里很不一样吧?”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就完全不用周远和丁珊cāo心,全都是张塞的市面了。

    他吞下最后的饭菜,便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燕子坞和姑苏城的各种风物,从观前街上的戏院,到太监弄里的小吃,然后是名牌商楼,酒肆夜店,乡土风情,无所不包,凭着他准历史博士的知识面,所有的吃喝玩乐还都能引经据典,追根溯源,讲出许多野史掌故。兴致起来的时候,难免添油加醋,略微杜撰一番,直把小闻听得目瞪口呆,激动不已。旁边丁珊尽管知道他有所夸张,却也听得入了迷。

    这一番说完,张塞自己也筋疲力尽,小闻虽然意犹未尽,还是识趣地起身告辞,让三人沐浴歇息。

    这布郎屋只有一间卧房,自然是丁珊睡,张塞就在屋子角落里铺上铺盖,对着周远指了指另一个角落后,就一头翻倒,不出一会儿,鼾声如雷。

    周远抱着铺盖,走到另一头的角落里,突然看到那边有一把木梯。他抬头一看,发现这木梯是用来通往阁楼的。周远想起来这布郎屋的屋顶是等边三角形,那阁楼应该有很大的空间才对。

    这一切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命中注定,周远放下铺盖,拿起油灯,就攀上木梯,爬到了阁楼之上。

    周远上来阁楼,用油灯一照,发现阁楼上两边都斜吊着两排书架,上面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周远一路看过去,发现都是些代数,几何,微分方程,概率学和格致学的书籍,那些书的名称,他在还施水阁图书馆里大都从未见过。看来这里曾经的主人,竟是位尘世之外的算学大师。

    阁楼一扇斜的小窗前,放着一对桌椅。那桌上堆着许多纸卷,上面都布满了灰尘。周远虽然也很疲惫,但是看到这么多从未见过的算学书籍和纸卷,一时来了兴趣。他把油灯放到桌上,擦去纸卷上的灰尘,观看起来。

    周远随手拿的,是最表面一张纸,他打开来一看,马上低低地发出“啊”的一声。那纸卷上写着一排复杂的方程,竟然和杨冰川教授让他琢磨的那个方程一模一样。杨教授给他的那张纸早因落水而无法辨认,但是周远已经在渡船上两次研究,这方程的形态已经滚瓜烂熟。

    周远第二次在渡船上研究这个方程的时候,其实已经求出了这个方程在特定条件下的解,只是他自己仍不敢相信。周远求出的这个解,就是很多书上记载着的“降龙十八掌”的自然力特征方程。

    可是周远无法理解自己的结果,因为很简单,这个方程和张三丰的经典体系相矛盾。眼前纸卷上,也写出了解答,答案和周远的一模一样,但是对于方程本身,以及那些参数的武学意义,却没有任何解释。仿佛这个方程是从天上突然掉下来的,或者说,是迎合着降龙十八掌而硬凑出来的。

    周远原先以为这个方程是杨冰川教授发现的,所以恐怕只能等到和杨教授下一次讨论的时候,许多疑问才能解开。可是此刻竟在鬼蒿林的深处一个以算学为传统的庄内,也发现了这个方程,周远心中立刻燃起了希望,他快速打开其余的那些纸卷翻看起来。

    周远研究着那些纸卷,又查阅着两旁书架上的书籍,可是却一无所获。其余纸卷和书籍上研究的是另外的一些算学和武学问题,虽然也很有启发,但是却和那个能解出降龙十八掌自然力特征方程的古怪方程毫无联系。

    倦意终于袭上了周远的心头,在失望和困惑中,他趴倒在桌上,沉沉睡去。

    周远这一觉睡得极其深沉,两天来累积的身心上的种种疲倦负累,仿佛被拉开了闸门,一起倾倒下来。他做着各种奇怪的梦,脑中像画片一般闪过许多人的脸,有母亲,杨冰川教授,韩家宁,丁珊,另外,仿佛还有一个面目模糊,忽远忽近,似幻似真的男子,站在母亲身旁……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远才终于醒来。

    他揉一揉酸痛的脖子,抬起了头。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从阁楼倾斜的小窗口照了进来,在地板上撒出一个矩形的亮斑。周远坐在那里,正好可以看到那如金线般洒进来的阳光。

    然后,武林史上最重要,最奇迹,最伟大,最不可思议的瞬间发生了。

    周远一生中最重要,最宿命的瞬间也同时到来。

    周远入定般盯着那阳光中混乱而无序地抖动着的微尘。他能感觉到四周的静谧,这间阁楼里没有一丝风,自然力静止而稳定,yīn和阳保守着平衡。可是那阳光中的微尘却仍然无序地颤动着,没有特定的方向,没有特定的规律,一切都是那么的随机。周远同时想到了过去看到过的水杯中漂浮着的微粒,在没有任何外力干扰的情况下,同样也呈现出这种混乱无序的抖动。

    然后一道思想像闪电一样划过他的头脑,让他醍醐灌顶。而这道思想的闪电,最终将照亮整个武林的夜空。

    周远突然认识到,自然力,也就是“气”,并不是如黄裳、张三丰假设的那样,是一种确定、静止的东西。“气”是有许许多多极其极其微小的微粒所组成和驱动,而这些微粒的运动,是随机的,不可预测的。

    有了这个前无古人,破天荒的假设,那个古怪的方程的武学意义便一下子变得无比清晰,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和显而易见。他想起进庄前被考到的那个概率题,以及这阁楼上的许多概率书籍,原来这世界最微观的底层构筑,竟是一种随机。

    周远后来把组成“气”最微小的单位称作“量子”,把空气中,水中的量子的无序运动称作“布郎运动”。他还逐渐推导出了随机微积分的整个框架,建立了把降龙十八掌、六脉神剑、凌波微步等都包容在内的新的大一统理论。但这些都是很后来的事情了。多年之后,武学,发生了革命xìng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周远也经历了更多荆棘曲折,充满艰险和迷惘的故事,但一切的一切,都是从这神奇的一刻开始。

    张三丰数学化了武林。

    周远量子化了江湖。

    (十五)

    天光微亮的时候,丁珊悄悄地起来。

    她换上昨晚李婶拿来的一套衣服,出了寝屋。那是一套白色的粗布长裤和连着小褶裙的套衫,这种过时的式样在姑苏城早就不多见了,不过穿在丁珊衣架子般的好身材上,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丁珊看了一眼仍在呼呼大睡的张塞,便快速出了布郎屋,向村寨门口走去。一群精壮的男子,正提着鱼钩网兜,钢叉木弓,准备外出打渔狩猎。小闻的爷爷,摇动着木栅栏边上的一个杠杆,将沉重的寨门打开。

    丁珊等男子们走了以后,上前向小闻爷爷施礼,然后说,“老先生,我昨日在河滩边失落了一样贵重的东西,想循原路去找寻一番。”

    老人向丁珊身后张望一眼,仿佛在疑惑为什么同行的两个男生没有跟来。

    “昨日萧庄主吩咐说,等你们今早起来后,领你们去他家吃早餐,他想和你们叙谈叙谈呢。”老人显得有些为难地说。

    “我那两个朋友还在睡觉,”丁珊忙说,“我只是沿着来路找一趟,去去就来,等他们醒来,正好去拜谒庄主。”

    老人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你记住了,只能往这庄门方向走,千万别进庄后面那边的密林和山坡。”

    丁珊谢过老人的提醒,正要出庄,小闻突然从寨门边的屋里跑出来,说,“丁珊姐姐,让我陪你去吧,我对琴韵小筑大部分地方都很熟的。”

    小闻昨晚和三人介绍时互问了生辰,张塞自然最大,小闻和丁珊同年,丁珊略大了不到一个月,两人都比周远要小两岁。

    “不用了,我一人找寻或会快一些,”丁珊忙说道,“我很快回来。”

    她说完抬脚就走,留下小闻一脸失望的神情,庄门在她身后吱吱呀呀地缓缓关上。

    丁珊沿着昨晚的石板路走去,转过一个弯后,她警惕地回头望了一望,然后从衣服里拿出一个信封,自里面取出一张纸观看起来。那信封质地虽然很厚,但被水浸过之后,里面纸张上的内容已经非常模糊。那纸的一面画着一张地图,另一面,则依稀可以看到有几行小字。

    这正是黄毓教授jiāo给张塞的那封书信,袁亮昏过去之前,把它jiāo给了丁珊。当时除了周远,所有的人正和校卫队以及安护镖局的人恶战,因此都没有注意到。

    丁珊摊开地图,用纤长的手指在上面指认了一番,然后重新将纸放入衣内。她回头走上反方向的一条岔口,这条小径绕过格致庄,向它背后的一片高大浓密的树林里延伸进去。

    一进入林中,周围的光线即刻暗了下来。丁珊握紧了手中剑,沿着一条像是被人或野兽踩踏出来的泥径走去。树林里略有微风吹过,枝杈摇摆,树叶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夹杂在这树叶声音之中的,是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

    丁珊自幼听觉就非常灵敏,盛夏之时,就能分辨树上同时鸣叫的七八只蝉的准确位置,这刻意隐藏的脚步声自然逃不过她的耳朵。但是在这片幽黑诡异的密林中,这脚步声却让丁珊多少感觉到一些心安。

    她又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停下来,回头说道,“你如果一定要跟踪我的话,麻烦你能不能稍微专业一点?”

    张塞从一棵大树后面一脸不情愿地闪出来,他打了一个哈欠,神情困倦。

    “你这么早起来,鬼鬼祟祟,要去哪里?”他问,“昨天就见你好像对这里熟门熟路的,是怎么回事?”

    “你想知道的话,就继续跟着我,”丁珊冷冷道。

    她说完转身就走。张塞没吃早饭,也没有睡足,十二分地不乐意,但还是无奈地抖擞精神跟上丁珊。

    丁珊确认了张塞相陪,去除了一些心中对怪物的恐惧,脚下加起了速度,转眼就在林中走出了一二里路。树林渐稀,眼前出现了一座小山丘。虽然天空仍是灰蒙蒙,但是光线已经比树林里好了许多。

    “我出来的时候,那个看门的老头警告我不要上那山。”张塞说。

    丁珊自然知道,她刚才也得到了同样的告诫,但是她还是把心一横,对张塞到,“你要是害怕,就在这里等我。”

    “你到底要去找什么?”张塞问,可是丁珊没等他说完,已经冲上山去。

    丁珊转过山坡,眼前出现一块小平地,平地的右边是一个山坳。丁珊抬眼往山坳里一望,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只见满山谷的泥土碎石间密密麻麻的都是野兽和人的白骨。

    张塞赶过来一看立刻叫道,“不好,这里肯定是什么怪物的餐厅!”

    两人都抽剑出鞘,一边前行,一边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周围。过了平地之后,又是一段山坡,翻过山坡,眼前出现一片草地。时节已入秋季,杂草枯黄,但是杂草中,却有一种深蓝色的草本植物生长其间,看似十分茂盛。张塞和丁珊都是从未见过,恐怕只有yào理系的人才能认出这些不寻常的植物yào草,可惜章大可不在这里。

    就当他们走上草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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