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法事结果
张曦快速下了高台，走到院门口，就这一小段距离，整个天空已是乌漆麻黑，什么都看不见，她手扶着门栓，听清是陈顺和胡月等人的声音，忙出声轻喊道：“阿顺，我没事。收藏本站”
“你们别给我出声。”张曦又叮嘱了一句，她记得，元守子和她说过，若有动静，会惊扰到魂魄不敢前来。
她睁大眼睛，望着前方那片大理石铺成的平地。
除了香炉里偶尔蹦出的点点火星，还有隐隐两个身影，她再看不到其他，大白天的天黑，这本身就证明元守子的法术起了作用。
张曦如此想，只要再等等，再等等，那个孤魂野鬼就会被赶跑。
她的阿顾就会回来。
因此，眼前的异象，张曦不仅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多了一份期盼，眼睛里光芒闪烁，抓着门栓的手，用力之大，以至于手心发红，手背青筋暴起，她都没有发觉。
黑夜里，一阵狂风大作，发出沙沙的声响，元守子口中喃喃有词，整个院子显得格外阴森而神秘，大约持续三十几息，天空又有了异象，开始有了光亮，恰似黎明前的征兆。
果然，没有一会儿，天色微明，及至渐明。
慢慢能够看到近处的物，远处的人。
张曦心头大喜，瞧见跪坐在顾青云面前的元守子，双眼紧闭，嘴唇不停挪动，念念有词，手中拂尘不停舞动，似在驱赶什么，又似在召唤什么。
张曦耐心地等候，目光几乎跟随着拂尘挥动的轨迹。
就在收势时，噗嗵一声响，元守子整个人扑倒在地，“你怎么了，怎么吐血了？”随着惊呼声响起，张曦看到元守子身前不远处，喷了一地的鲜血。
颜色鲜艳得有些骇人。
张曦清晰地听到自己心头咯噔响了一下，这是没成。
这个念头一窜出，张曦几乎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跑到元守子身边，伸手去扶元守子，对面的人也动了，也伸出了手。
那人脸上除了惊讶，还有不知所措。
只一眼，张曦几乎能断定，眼前的人，里面的芯子还是顾青云。
接着，听到元守子长叹一声，“顾家二郎是佛门中人，贫道法术不够，没法把他拉回来。”
这话一出，张曦急道：“这么说，你看到他了？他好不好？”
元守子突然大力咳嗽几声，又喷出一口血，脸越发得煞白，没有一丝血色，“贫道看到他很好，只是没来得及说话，就让一道佛光给打了回来。”
“贫道这次伤了根本，今后只怕没法给小娘子请魂了。”元守子说完这话，直接瘫倒在地。
“好就好……”张曦整个人已是心魂俱失。
顾青云瞧着这道长不似作伪，好像真受了重伤，脸色实在难看，担心出人命，于是抬头朝门口喊了声，“来人，快来人，道长出事了。”
呯地一声巨响，道僮都来不及阻拦，大门就让陈荷一拳打出一个大窟窿。
很快，门栓被打开，陈顺当头走了进来，冲到张曦身边，“小娘子，你没事吧？”
张曦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没事，是他有事。”伸手指向地上元守子道长，两眼一翻，人便昏了过去。
“师傅，师傅。”道僮大叫一声，扑了过去。
胡月伸手一把把张曦搂进怀里，“小娘子别看。”
“阿顺，你把人抱进屋子里去。”
岑傅姆吩咐一声，又拉住那名道僮，“不想你师傅出事，就赶紧去找懂医的道长过来，你是观里的道僮，应该知道平常给观里看病的人，快去。”
道僮被岑傅姆的喝斥声吓到了。
岑傅姆只得又推他一把，“快去。”
“唯。”道僮撒腿丫子往外跑。
“这交给你，我们先出去。”岑傅姆看了眼陈顺，拉起顾家二郎君，带着胡月出了院子。
此刻，天光大亮。
方才的天色异变，他们是真的吓了一大跳，万分惊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景，想着京中对元守子道长的传言，如今看来，还真有些本事。
十六娘到底拜托道长做了场什么法事，竟让道长受了伤。
岑傅姆胡思乱想间，看到十六娘目光游离，忙地收起杂念，关切道：“小娘子是不是吓到了？”伸手去摸张曦的额头，却让张曦闪躲开来。
“我没事。”张曦挣扎着从胡月怀里下地，“你们说，要不要请田疾医过来，给道长瞧瞧？”
“不用，观里有懂医的道长，仆曾听说，道长还可以画符治伤，小娘子不用担心，道长一定没事。”岑傅姆蹲下身安抚住张曦。
相比于张曦心情糟糕，顾青云有一种逃出升天的感觉。
先前，元守子在黑夜里做法那一段，他惧怕极了，胆战心惊，差点要叫出声来，还有那怪异的气氛把他压得抬不起头来，直到天渐明，他并未感觉到不适。
天空重新恢复明亮，前后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惧怕褪去后，理智渐渐回笼。
好歹有十几年应试教育的基础，没一会儿功夫，就想明白这天象是怎么回事了。
是日食，还是日全食。
元守子道长，他应该是懂天象，所以利用了这一点。
只是他会受伤，这一点，顾青云想不明白，他不懂医，刚才没法给元守子把脉，况且，元守子那形容模样，还真不像是装的。
——*——*——
张曦他们没有在观里停留，先出了观，下了台阶，回到车厢内。
张曦靠在一张隐囊上，脑海中还在不停想着元守子的话。
陈顺过了好一会儿才匆匆赶出来。
“怎么样了？”张曦忙问道。
“观里的另一位道长瞧过，说是元守子道长遭了法术反噬，伤了本源，至少要休养一年才能恢复，五年后，才能重新做法。”
陈顺说完，想起元守子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于是又道：“对了，元守子道长说，法事没有成功，那二十万贯钱，他不能收。”
“给他十万的辛苦费。”张曦说道，至少他见到阿顾了，至少他说阿顾很好。
“唯。”陈顺应了一声。
顾青云却变了脸色，他来这里有一年多了，也了解过大魏的物价，哪怕存在物物交易，铜钱不值钱，但十万贯钱也相当于他在现代近千万的购买力。
待陈顺一走开，顾青云压低声音轻斥道：“你疯了，给个骗子这么多钱。”真是挥金如土，嫌钱多没地方花，可以把钱给他呀。
“闭嘴。”
张曦极度不想看到面前的人，“你下去，去后面的车厢。”来时抱了多大的希望，而今，就有多失望。
“我看你是真疯魔了，那个元守子，明显就是个大骗子，做了个局骗你的。”顾青云觉得自己很委屈，明明很容易看出来的事，为什么她要假装看不出来。
“你说他是骗子，那你是什么，你是强盗，霸占着别人的身子不还。”张曦喊出了声，突然就哭了起来。
马车当即停了下来。
紧接着，陈顺等人靠了过来，听到动静的岑傅姆和胡月从后面一辆车下来，一进车厢，瞧见张曦泪流满面，质问的目光，全都朝顾青云瞪去。
顾青云早已慌了，经受这一番目光的逼视，忙不迭地辩解，“我什么都没有做，是她自己哭起来的。”他一向就怕女娘子哭，这会子，张曦哭得这么伤心，他觉得，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胡月伸手把张曦抱进怀里。
岑傅姆肃着张脸道，“你下去，去后面的车里。”
得了这话，顾青云如同得到大赦一般，迫不及待地出了车厢，都没有踩下车凳，直接跳下马车，不去理会那如同芒刺一般的目光，往后面一辆车厢跑去。
“小娘子，别哭了，仆已经把人赶走了，小娘子不喜欢他，以后就不要见他。”岑傅姆跪坐下来，轻声哄道。
胡月拿着巾帕替张曦拭眼泪，“好了好了，不哭了，我们阿眸一向爱美，哭红了眼就不美了，回寺里，娘子看到会担心小娘子的。”
只是张曦情绪一上来，眼泪好一会儿才收住。
整个人靠在隐囊上，没有动静。
直到进入西阳门，情绪才好转了一些。
“派两个人送他回从善坊。”
张曦虽没有明指，但一听这话，岑傅姆哪有不明白的，于是叫停了马车，叫来了陈顺，吩咐一声。
又听张曦道：“我们暂时不回寺里，去长秋寺。”
一是因为她哭红的眼睛，没法见人。
一是每次心浮气躁时，唯有到了长秋寺，看着那些熟悉的景致，她才能平静下来，才有勇气继续等待寻找下去，才能扔掉心中的那一片茫茫然……
绿油油的桑叶挂满整个树枝。
寺里也有养蚕的，唯有这株桑树上的桑叶，没有人来采摘。
张曦坐在树底下，瞧着不远处的经幢，还经幢旁的空地，不知怎么，忽地想起前几年在宫中光华殿里做的那个梦来。
那是这五年间，她唯一一次梦到阿顾。
后来，她也进过几次宫，又特地在光华殿里住过，却再也没有做过那样的梦了。
那个梦，还有顾青云提过，阿顾做了六十一年的和尚，或许……或许那个梦，不是梦，是阿顾在那一辈子、在她死后的日常。
他在长秋寺出了家，做了和尚。
杨二娘如今不在洛京，不然，她该找杨二娘确认一下。
“张十六。”
“杨三。”张曦抬头望去，只见杨昭训走了过来，一同来的还有净空，“你们怎么在一起了？”这话明显是对净空说的。
“阿眸。”净空喊了一声。
杨昭训却已抢先说开了，“我去兰台阁找你，才知道你今天没去，从兰台阁出来，正好碰上天有异象，吓得我不敢出门，就拉上了净空，一起去瑶光寺找你，听你家慎妪说，你来了长秋寺，所以我们就过来了。”
净空问道：“你没被吓到吧？”
“我没事。”张曦对上净空那双乌黑的眼眸，眸子里的关心，情真意切，带着一股子她熟悉的味道。
净空见张曦盯着他瞧，眼睛一动都不动，似在发呆，“怎么？才三日不见，就不认识了。”说着，朝张曦伸出了手，“走，去我禅院坐坐，我给你煮糖水喝。”
杨昭训听了忙道：“我也要喝糖水。”
“一起去。”净空看了眼杨昭训，牵住张曦的手。
杨昭训跟上来，抱住张曦另一边的胳膊，“十六，刚才天降异象的时候，你也待在外面？你不害怕？”
“不怕。”
她没好意思说，刚才的天降异象，很有可能是元守子道长做法所引发的，相比于顾青云的话，她更信元守子道长。
张曦侧头看了眼杨昭训，“你怎么又出宫了？”
“还不都怨你，你都很久没进宫了，我一个人在宫里无聊，所以只好出宫来找你。”
“你和圣上又吵架了？”
“才没有，”杨昭训似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起来，怒视着张曦，“你别乱猜测，我们很好。”
一见杨昭训这死要面子的模样，张曦就知道自己猜对的，这俩人也是一对怨偶，从小一起吵到大。
而这一辈子，她对杨昭训有了新认识，至少她们俩人的关系比那一辈子里好上许多。
因此，要是可以的话，张曦其实不太愿意杨昭训和圣上宇文赞在一起。
那人实在不是良配。
她和杨昭训俩人前后脚出嫁，一个嫁进宫，一个嫁出宫，都没有孩子，相比于她的内院干净，杨昭训面临的是后宫美人三千。
还有宇文赞的暴虐成性。
“……十六，问你话呢，你去找元守子道长没？”
张曦回过神来，轻哦了一声，“去找了，今日就过去了。”
“怎么样？顾家二郎的臆症恢复了没……”
未等杨昭训把话说完，张曦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这是她当时向杨昭训询问元守子道长的事迹时，随口敷衍她的一个借口。
谁知杨昭训不仅提了起来，还公开说了出来了。
“顾家二郎没事。”张曦说着，恶狠狠地横了杨昭训一眼。
杨昭训连连摇头，推开张曦的手，保证道：“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什么都不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