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一个尖锐的嗓音传入屋内。
凌焱睡得很浅,闻声马上坐起了身子,将衣服抓过,边穿边对门外喊道:“你在外面等一下。”
待他穿好衣衫,令门外的人进来了,是王七。
王七一见到凌焱就要下拜,凌焱立即挥手,道:“当下不较礼节,快说你最近有何发现?”
这些日子,王七被凌焱差去了暗中打探消息,因为这件案子凌焱已经听到过太多的讯息与说法,但听闻到的越多,就越感觉扑朔迷离。他一直期盼能有哪个线索可以助力案件的明朗,当下他把希望寄托在了王七身上。
王七道:“禀老爷,奴才没有什么重大的发现。”
凌焱才光亮起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失望的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王七并没有走,口中反而嗫嚅冒了一句,“只不过”
凌焱一怔,问道:“只不过什么?”
王七慌忙跪下,顿首道:“奴才不敢说!”
凌焱厉声道:“有事快说!不说打你板子!”
王七一听“打板子”,屁股立刻莫名的疼了起来,他仓皇磕头道:“老爷莫打奴才!莫打奴才!奴才说!奴才说!”
凌焱不耐道:“快说!”
王七抬起头,稍复了一下心情,怯怯道:“奴才听少城主府上的吴妈讲,少城主在去漠外之前,脸色很是难看,吴妈在屋外还听到了摔打酒坛的声音。”
凌焱皱眉道:“就是在慕江寒跟白夜来这里以后?”
王七道:“对!就是在他们来沙幽迷城之后的第二天。后来吴妈见到沙总管提着坛酒来了,进入到少城主的屋子里,他们具体交谈了些什么不清楚,但吴妈随后听到少城主用很大的嗓音说了一句,‘我会忍不住杀了他的!’吴妈吓极,没敢再继续听下去,就跑开了。”
凌焱听罢浑身剧震不已,大叫“不好!”,连忙差人去将沙麒跟吴妈带至府堂,他则亲自领人去往了萧翎羽的院落。
凌梓馨在床边痴痴的望着白夜,看他闭眼熟睡的样子是那样的可爱与俊朗,真想可以永远这样看下去。忽然,白夜的嘴角翘起,露出了一线微笑,凌梓馨不由也跟着一同翘起了嘴角,微笑道:“他笑了,是做了什么美梦吗?”
千奇爷爷腿上缠满了厚厚的纱布,正躺在另一张小床上静养。他一扫向来放荡不羁的模样,转而满脸柔情与苦楚的望着凌梓馨,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几度想要开口,但又都噤闭了回去。最后他终于张嘴发出了声音,道:“馨儿姑娘。”
凌梓馨回复道:“嗯,怎么了千奇爷爷?”她嘴上虽在应答,但一双眸子却始终不离开白夜的脸。
千奇爷爷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深深叹了口气,才说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
凌梓馨惊讶,这才把头转向了千奇爷爷,道:“啊?你认识我娘?”
千奇爷爷颔首道:“认识,当然认识。你娘打小就喜欢跑来小老儿家里玩,她好奇我这里的一切。虽然她是你的亲娘,不过环儿的性情却跟她更像。”
凌梓馨点头道:“嗯,小时候娘就叫我开朗些,让我多跟环儿妹妹一块玩儿,但我始终变不了我的个性。”
千奇爷爷一脸苦貌,继续道:“小老儿打小就性情乖张,做事从不循规蹈矩,不合乎常理。八年前你娘患病,你爹寻遍名医,都医治无果,最后想起了小老儿,于是派人来请我为你娘治病。小老儿脾性大发,嗔怪你爹没有首个想起我来,简直太没把人放在眼里了!小老儿便断然拒绝了你爹的邀请。满拟你爹会学古人之风,三请出山,小老儿自当应允他的请求。不意你爹再未派人过来,之后没几个月你娘就死了。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小老儿着实自责,痛骂自己不该耍小脾性,小老儿实在可恶,卑鄙,可耻,不可原谅!哇哇哇!”说着他便撕心裂肺的痛哭了起来。
听罢讲述,凌梓馨的瞳子中闪动起了光芒,不过她并没有哭泣,也没有幽怨,而是默默的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绪当中,不晓得在想些什么。半晌过后,她终于说话了,道:“那些大名医都治不好我娘的病,你一个怪老头子又能做什么啊?不过你救了我跟白夜却是真的,这事我该谢谢你!”说完她的嘴角展露出了一丝甜甜的微笑。
千奇爷爷止住了啼哭,转而苦笑起来,他实在不知道该为凌梓馨的第一句话而抓狂,还是该为她的第二句话而感到欣慰。
千奇爷爷的哭声成功吵醒了白夜,白夜睁开眼静静的瞅了他片刻,开口道:“老头子,你哭了。”
千奇爷爷听闻此言,顿觉嘴中就像被人塞了一坨臭狗屎,被恶心的不行。他连忙用手擦去泪水,大声道:“老夫向来不怕天不怕地,普天之下唯我独尊,谁能叫老子哭!告诉你小子,你看错了!”只见他脸上硬生生挤出了一副傲慢的神情,但又挤得不太自然,看起来十分滑稽。
白夜不听他说什么,继续说道:“莫非是伤口太痛,疼哭了?”
千奇爷爷被他提醒,瞅了一眼裹有厚厚纱布的腿,喃喃道:“经你这么一说哎?果然还是好疼啊!哎吆吆吆!妈妈呀!疼死我了!呜哇哇!”他显然忘记了刚刚才说过的话,眼中又肆无忌惮的淌起了泪水。
白夜没再理会他,转过了头,面向屋顶,静静的道:“我的伤势好像已经痊愈了。”
凌梓馨马上寒起脸,说道:“白夜,你莫要逞强,我了解你的想法,无非是去救跟你一起来的慕江寒。不过你的身体还未痊愈,我可不许你去!”
千奇爷爷霎时间又忘记了疼痛与哭泣,在旁大声道:“他在说谎!虽然老夫的药比任何药都灵验,不过怎么说都得需要十日的功夫。这才短短六天的时间,你倘能痊愈,老夫就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当球儿滚!”
白夜闭上双目,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握拳,力灌全身,周身的纱布立时破裂,光溜溜的身子随即展露了出来。只见他浑身上下确实已经不见了丝毫伤痕,就跟没有受过伤是一样的。
凌梓馨一见此形,俏脸遽然间变得通红,立马捂住双眼,扭过了身子。白夜此刻也是羞愧不已,马上用床单裹起了身体,然后对凌梓馨讷讷说道:“可以了。”凌梓馨这才垂首缓缓将身子转过,但脸上依旧通红一片。
白夜心中了然,作为一个杀手,身受重伤,若不能以很快的时间愈可,无异于坐等仇家上门,任其宰割。
千奇爷爷双目瞪圆,惊骇的说不出话来,只听白夜对他说道:“老头子,你的脑袋”
“哎?”千奇爷爷一呆,想起了方才那句“你倘能痊愈,老夫就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当球儿滚!”这时他不由痛骂自己多嘴,脖颈上仿佛已经架起一把刀,在切割了起来,他赶紧用手捂住脖子,傻傻道:“我的脑袋,我的脑袋”
白夜道:“你的脑袋老老实实放在脖子上吧,我没有滚球的癖好。”
千奇爷爷终于长舒了口气,暗暗感激他百年前已故的爷爷在天显灵,救了他一命。
凌梓馨望着白夜,深情的道:“那么你真的要去了吗?我舍不得你,怕你会有危险,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白夜听言,心中既有感动又有不忍,柔声说道:“馨儿放心,有双锋刀在,任何人都奈何不了我的。”
凌梓馨明白,此刻自己是不可能劝不动白夜了,于是说道:“你若要去,就穿上我给你缝的衣服。”说罢她转身从一旁拿过了一件折叠板正的淡青色的衣衫,道:“在你受伤的这段日子里,我已经把它缝完了,你将其穿上,叫这身衣服来保佑你。”
白夜接过衣衫,用手轻轻的抚摸表面的针线,他可以感受得到,每一根针线都是凌梓馨用心与汗水而织就成的。白夜怔怔的看着,动情的道:“真好看!我穿上以后,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牢狱的环境阴森冰冷,弥散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这里监押着形形色色的犯人,他们有的目光呆滞,脸色冷漠,就同如死人一般;有的披头散发,风言风语,精神意志俱被摧毁;还有的发出凄厉的呼嚎声,咆哮声,仿佛幻化成了择人而食的厉鬼,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大狱的深处有一间牢房,牢房门外栓有三块厚重的铁锁,在其里面有一名罪犯,他的身体被无数的粗大锁链绑缚在墙上。他的面容死寂,眼神中尽是忧郁和萧索,罪犯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只是在静静的等待着时光的流逝与命运的决判。
“哒哒哒”,外边传来了脚步声,在逐渐变大的声音中往这边走近。这些日子已有太多的脚步声响起,已有太多的人来过,这名犯人早已对此变得冷漠,不再关切,然而今天他却莫名的惊觉了起来,隐隐感到有件不同寻常的事情即将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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