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玄幻小说 > 眠风曲 > 正文 4.遇匪
    第三章遇匪

    面前,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着装甚是统一的歹人,黑衣蒙面,身量与还站着的几个十分相仿。

    “终于肯亮刀了吗白镖头?”领头的一个发出瓮声瓮气的哂笑。

    “可惜我这把止危,几日前才从老祖宗的祠堂中请出来,今日便叫孬包们瞧了去。”甚是爱怜地瞄了眼凛凛的白刃,白夜澜嘴角噙笑,森冷的冰雪面孔比刀锋还要寒上几分。

    “看你得意到几时!”余下的十几人举刀合围,白夜澜也掠闪着迎头上去。

    止危弧光乍起,新月般的刀刃数次收递,把那些劈向白夜澜的杀招尽数挡开。斗袍一解,攥在手里,手臂高扬旋舞起来,灰土土得袍子却似极有韧性,连刃带背的裹了数把宽刀进来。接着挥刀的惯性一拉,来不及松手的几名凶徒就穿糖葫芦一样串到了递出的止危上。

    “哼,”袍子力道一卸,止危旋了半周梭扭而出,扬起的血线便随着刃口的轨迹一道溅在地上。刚串了糖葫芦的几个还没看清胸腹的刀洞穿了多大,就被一脚踹飞,倚叠着岩壁断了气。

    日头渐斜,此方岩壁上的夕日红云却显得格外鲜烈浓郁,交织纵横的殷殷血迹恍若挥毫泼墨的山水画,勾勒的怪岩峻峻,森然可怖。

    与白夜澜相战的歹人已缩减至三人,三人呈犄角之势将白夜澜围在中央,目光瞬也不瞬的尽数落在几丈开外的白夜澜身上。打到现在,她也不似方才从容,发髻已然全部散开,胡乱地披将在混着各位血污的脸上。玄色锦袍烂了数条破口,分不清哪些见了血。当作武器的斗袍早已被削得只剩下半身长短,断口毛糙糙的,乍一看像极了未扎好的扫把。

    “咳咳咳”压抑着胸口乱涌的腥气,白夜澜似无奈地舍弃了右手那一团“斗袍”,缓缓引开脚步,背手摸向腰际的短刀。

    “不能让她得逞,一起上!”看出白夜澜意图的匪首眼神一裂,三人就以平生所及的速度冲围上去。

    “蠢货,”心里嗤骂了一句,白夜澜左手推转,止危登时反握在手,虚引的右脚为轴腰间一碾,凛寒的凉意便刹时印刻在了面前二人裂开的脖颈之中。

    血光冲天,帘布一般背对白夜澜兜头而下,盛慕暖霞中,独活的匪首眼中映着血幕背景下白夜澜那如同漩涡一样洞彻无底的眸子,沾了血气的灿然之色,危险又让人迷失。

    “怎么样”劲风携着压身而上的止危,呼吸间便近了匪首身前,“这双招子,可还好看?”下一秒,止危的断刃便伴着筋肉撕裂的可怖钝响贯穿了呆立之人的身躯。

    “你”粘稠的血浆自匪首口中狂流般涌出,把那没完的半句话淹没吞噬,放大的瞳眸中只剩下白夜澜那种惨然的修罗面和诡谲的眼睛。

    恶战已止,赫赫无危。

    匪首的尸身直挺挺地仰倒在地,激起黄尘迷乱,得胜的白夜澜却登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右腹插着刀的伤口压抑着流出汨汨鲜血,隐有溃泄之势。

    “唔怕是要耽搁镖程了”神智昏聩前,只有这么个念头盘桓在心中。

    领着镖队进了城的白映泠很顺利地安排好了众人歇脚休憩的客栈,接下来——心烦意乱地等着自家老七来汇合。不知怎的,此趟行镖总有中难以言喻的焦躁之感,从大哥白锦安未能按时赶上这趟镖活开始,整个行程中似乎便笼罩着迷云,雾里看花般难以通透。

    午夜悄至,行云掩着新月新月遥遥挂在天际,街上已无人声,这种小镇也没有敲梆巡夜的律令,静的如同置身坟茔墓场。

    “谁!”端坐在床沿阖眼调息的白映泠霍地提刀冲到门廊上,哗然洞开的木门外,正是白日里从崖边被白夜澜撵过来的两名车夫,此时被白映泠手中银晃的柳刀惊的口舌打结,目光如豆。

    “抱歉,”白映泠纳刀入鞘,“不知二位找映泠何事?”

    “四四小姐,白镖头她,我二人实在放心不下。”仍吊着一颗心未曾撂下的两个车夫说话都不太利索。

    然耳朵尖的白映泠单是听见那不甚清晰的“白镖头”三个字便心下一沉,急也无用,只得柔声道:“二位莫急,有话请房间讲吧。”说着身子一让,三人便进了房间。

    “今日白镖头赶了我兄弟俩过来时,大哥说他好像看见有人从那石坡上蹿下来,但看的不是很真切,只觉得几道黑影唰唰地落了下来,然后白镖头就堵在那断崖边催我们快滚,大哥嘴拙,只与我说了个大概,现下也是想着白镖头久久未归,这才冒昧深夜叨扰白姑娘来。”稍年轻的一个车夫说完瞄了眼一直不作声的憨厚汉子,白映泠见后者重重点头,心道果然是出事了。

    心思一动,白映泠轻松开口:“二位的好意我代家妹心领,但家妹脾性想必二位都知道,许是在山中流连忘时,不愿赶夜路进城的缘故这才久久未归,还望体恤年少,莫将此事张扬了开去。”说罢一拱手,脸上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经白夜澜这样一说,两人也觉得甚是有理,夜深人乏倒也不再多待,辞了她回房歇着去了。

    细听门外没了动静,白映泠快步奔入屋中,搁在床榻上的包袱解开,转眼间便换了套墨黑的夜行衣来,从方才两人的言辞不难推断,白夜澜定是在那官道上遇袭,为了不波及车队便掩盖了真相自己一人留下断后,而如今尚未有人再找麻烦,且白夜澜久久未归,那可能的结果无外是两败俱伤,但这些不速之客的目标究竟是车队还是针对白夜澜本人尚不得而知,眼下只能找到老七才是正事。况且叮嘱了那两个车夫,约摸老七遇袭这件事便不会再有人知道,只要自己行踪不露,镖队便无落得群龙无首之虞。

    思及此处,白映泠又蒙了块黑布在脸上,放下床头的幔帐,掐熄了外屋的烛火,打点一通翻窗而下,燕子一般的身形在不甚清朗的月色下疾掠出城。

    又越过一个房头,眼前便已见城门的石墙,接着云层中漏出的柔光,一团黑漆漆的事物倏地自一处稍矮的箭墙下急速坠地。

    “追兵?”这个念头闪现在白映泠心中的一瞬,柳刀已露了银锋,足下在房檐的狻猊石像上一踏,自高处向不远处地面上那团蠕动的黑影斩去。

    彼时流云如波,起伏涌动掩得月色迷离,辗转投下的银辉始终不温不火地照不明一丈见方的地界,然而待到白映泠掠至那黑影身前时,恰恰云开月朗,白映泠只教眼前一亮,那看上去笨拙又滞涩的黑影却登时偏侧着从刀刃下闪过,未让白映泠讨得半分便宜。

    虽堪堪躲过了这谋命一刀,但那黑影显然也惊异于白映泠这一刀的刁钻,怔怔地思索了一下,翩然后撤,拉开距离。

    “脚底抹油,溜得到快。”一击未果,白映泠显然也对这怪人的身法有所估计,琢磨的同时锋刃一扭,当空翻了个腕子,反手握刀一送,直取黑影面门。

    对面又是一怔,这次却闪也未闪,任由刀身带起的刃风劈在脸上,眼看就要被一刀斩做两半时,方才不急不缓地张了张嘴。

    而一直杀气腾腾的白映泠却手臂一振,千钧一发之时强行变了方向,从那黑影头顶抹了过去。罡气余烈直接掀落了黑影裹头的包巾,一泻如洗的长发便顺势披散落下。

    待到白映泠将柳刀收入腰际,黑衣人方才缓缓道:“初次见面,在下苍南柳家,柳眠。”

    “不必多礼,白四,白映泠。”虽柳眠坦白了身份,但白映泠显然没工夫像她一样好脾气,冷然开口到:“你方才所言,我妹妹人呢?”

    柳眠并未作答,只随手解下系在脖子上的披风颈扣,那黑色长袍翩然落下,掩在下面的那张血迹斑驳的脸,登时就摆在了白映泠面前。

    安顿好人事不省的白夜澜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白夜澜苦战良久,身上擦伤割伤不计其数,最要命的是右腹那直接从腰间砍进去的伤口,虽柳眠将白夜澜背进城之前做了些应急处理,但方才包扎是才觉得那般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这全靠蛮力的一刀明显是死前的困兽之斗,不仅伤口边缘豁烂不整,似乎砍进后又割了一记,以致形态怖人。白映泠甚至在看的时候都不禁全身一悚,恨不能将那凶手剁了喂狗。

    打点妥帖后,白映泠唤小二烧了一桶热水,把半推半就的柳眠强行扒光了扔进木桶里。多年之后柳眠每每回忆起这件事,总觉得他们白家人许是有扒人衣服的嗜好,前有一刀斩了她衣服的白夜澜,后有扒光她衣服的白映泠。

    洗的满面红云的柳眠换上白映泠的衣服从屏风后绕出来时,恰巧白映泠正将白夜澜的手安置回被窝中,垂眼蹙眉的样子哪里看得出方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锐意,眼见着一切的柳眠又抖了一抖,没来由地为白家这位姐姐的弟媳妹夫前前后后的担心了一番。

    “哦,洗完了呀,”白映泠扭过头,柳眠正自忧怀着,“方才我担心老七家妹,多有冒犯,还望柳姑娘见谅。”起身正色到。

    “无妨无妨!我在下才是,白姑娘年长于我,应唤一声姐姐才是。”从恍惚神游中抽出思绪,柳眠却突然不习惯这样婉约的白映泠,或许刚才拎刀砍人的样子反倒更切合这个人才是。

    柳眠再次神游的功夫,白映泠已经凑了上来,细细端详起柳眠来,而连番遭遇突发状况的柳眠此刻已经呆愣地杵在那,任凭白映泠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后又意犹未尽地嗅了嗅方才推开身去。

    “白白姑娘你这是!”柳眠磕磕巴巴地努力捋直因困窘而打结的舌头。

    “莫再叫什么白姑娘了,听着怪瘆人的,看起来你跟老七年纪相仿,冒昧问一句芳龄啊?”白映泠语气突然缓和,甚至有一丝熟络的口吻,搞得柳眠更加一头雾水。

    “过了中元节便有十九了。”

    “那刚好,老七前些日子也刚过了生辰,既然你俩年纪相仿,不如随她一同唤我四姐可好?想来我们许是会在相处一段时日,你一口一个白姑娘白姑娘的,我怕是要被老七笑死。”

    柳眠正盘算着怎么就多了个姐姐,白映泠却当她有顾忌,又道:“若是不方便,唤我白四也可,只不过老七怕是要同你闹别扭了,觉着你占了她便宜——之类的。”

    “无妨无妨,叫四姐便好,四姐也唤我阿眠吧。”

    白映泠一番话忽的让柳眠觉得有些羡慕白夜澜,长姐如母,有这般牵挂自己的亲人想来也担得起幸福一词。

    “老七总跟我说,好人坏人是能从一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味分辨的。”白映泠散漫地倚在窗口,似乎自从方才柳眠不再与她客套之后整个人也不再拘束这心情,这一天内积累的剧变令她疲惫渐生,柳眠见她有些倦了,正要开口请辞,白映泠却忽然扭头正色道:“阿眠,明日可否帮我个忙。”

    次日一早,镖队按时上路,白映泠仍然代替沉默寡言的白夜澜井井有条地安排补充资源的事宜,而白镖头则带了个黑帷帽,一如既往地端坐在马背上,身先士卒在前开路。唯一不同的就是镖队后跟了个不起眼的马车,说是白镖头昨日深夜带着那两车的东西回来,奈何山路崎岖,原先的车轮早已颠的快散架,而一时三刻在化县这么个小地方又很难找到轻便的小板车,只能买了个四轮马车把东西一股脑堆了进去继续上路。

    白夜澜是被颠醒的。

    醒的时候四周漆黑一片,只有些斑驳的光线从头顶的方向漏进来,而从耳边不住传来的木椽吱呀声不难判断出自己正在马车上。只不过——为什么会在这里?

    拼命在脑中搜索者醒来前的点滴记忆,大概是迎面扑来的黄土砂砾,看来是恶战一场之后被什么人带走了吧,想到此处顿觉有些不妙,若自己真的被掳走,那眼下逃出去才是最要紧的事。

    计较一番心中已经有了些眉目,白夜澜也顾不得要侧那喘息间便剧痛不止的外伤,下意识往枕头下一探,抓起止危便要翻身而起。但手中握住止危的一刻,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情就这样安稳下来。

    刃不离身,兵不外露——白映泠自小就教导她的规矩,而嫌短刀挂在身上就寝颇为硌人的白夜澜就偷偷把短刃藏在枕头下,很久才被白映泠发现。又纠正许久也未能改了她这个毛病,白映泠也就默许了她这点习惯。

    眼下,定是在自家的车队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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