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寨主
“你是宴千语?”突然得知陌生女子的身份,白夜澜略显吃惊。上次在化县初遇她时,恍惚中只听见白映泠喊过她的名字,而对于其样貌身材确实没什么印象。
“看来七妹妹心里还是记挂着我的,”宴千语殇着一双桃花眼,笑盈盈的望向白夜澜:“那日匆匆一面,也没来得及介绍。小女子姓宴名千语,前不久刚刚定居黑山,因着一些由头与映泠姑娘一见如故,又恰巧年龄相仿,故而随她唤夜澜姑娘一声七妹妹,若有什么冒昧之处,还望夜澜姑娘见谅。”
言罢,宴千语欠了欠身向白夜澜施了个万福。
这边还没回话,坐在柳眠床边的白映泠却突然插话进来:“哦,宴姑娘谦虚了,你堂堂雪狼寨的寨主与老七姐妹相称,实在是折煞了我们啊。”
白夜澜不知道自家四姐这心口不一的话目的为何,但从宴千语脸上略显尴尬的笑意似乎也能明白些什么。
“宴寨主,多谢昨日援手,白七感激不尽。”白夜澜一本正经的倾身拱手,似乎对宴千语的帮忙甚是感激。
“哈七妹妹言重了,昨日我也是受人所托,本该早些露面向白公子解释一二,但路上耽搁了些,险些酿成大错。幸而妹妹福厚,得贵人相救,不然我可真是罪责深重了。”
“宴寨主客气了,我们姐妹两个皆受你恩惠,这谢你自然是担得下的。”白映泠也起了身,郑重的道。
“白姑娘你也”宴千语话没说完,白映泠突然上前握住她手,神色肃然的说:“宴寨主乃是我白家的贵人,我姐妹二人愿来世衔环结草已报宴寨主恩情。”
“四姐说的是,还请宴寨主莫要客气。”白夜澜也凑上来,向宴千语深施一礼。
“宴寨主”
“够了!白映泠,你一口一个寨主寨主的成心气我是不是!”宴千语再也绷不住笑脸,黛眉微微拢起,压在一双桃花目上,愠怒中也藏着些微的柔媚。
白映泠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显然是痛快的出了口恶气。反观与她一唱一和的白夜澜,倒是毫无意外的木讷之相,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丝毫不觉。全程在一边看戏的柳眠不禁有些同情宴千语,有白映泠这个坏胚在,白夜澜自然学不得什么好。
“有件事想要麻烦宴寨宴姑娘,”白夜澜在宴千语的视线威逼之下,乖巧的改了称呼,“可否请贺先生来为阿眠看诊,她昨夜睡得不甚好,我想请先生来帮忙瞧瞧。”
宴千语见白夜澜颇为识时务,又恢复了笑意盈盈的样子,婉声道:“七妹妹莫要担心,我这就派人去请贺先生来。”
说着,她冲着空无一人的院子朗声道:“栖川,去看看贺老爷子醒了没,醒了就把人带来。”
屋外传来男子短促的答应,旋即消失不见,静静地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等着栖川去请贺老的功夫,白夜澜挑着重点把那天被人劫走的来龙去脉与白映泠讲了讲,宴千语也一道坐在屋中听着白家姐妹二人推断背后主使,柳眠则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并未参与到讨论之中。
“说到这个,那天山贼偷袭我们之前,四姐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大抵是说的有些口干,白夜澜端起茶杯轻轻呼去蒸腾的热气。
“异常?吴观那小子吵着让你再显神通算不算?在家的时候没觉得他对你这么热情啊”白映泠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白夜澜一口水悉数噎在喉咙里。
呛咳了半天,白夜澜顶着一张憋得通红的脸断断续续的说:“在砀山的时候,我我用止危斩断了一棵差不多粗细的树。”
“哈,我说他怎的突然对你敬畏有加,原是这么回事啊。”她那一句“这么回事”故意拖的又重又长,吓的白夜澜一哆嗦,险些把余下的半杯水也都洒在地上。
“随镖的柳工头催得紧,我也是担心铁器受了湿邪,不得已才出手解决。”白夜澜局促一笑,连忙解释道。
“别慌,这些事等回家了再跟你好好掰扯。”白映泠兀自喝茶,全然不理白夜澜一脸讨好的笑容。
白映泠说的风轻云淡,白夜澜却听得一身冷汗,若是这么多年朝夕相处还不知道她四姐是个什么性子,估计也非痴即傻了。与旁人不同,她白映泠既然说了暂且记下,那日后是一定要提上一提的,这事儿绝对不会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七妹妹,你莫看映泠这会儿凶你,知道你失踪时,可就属她担心的紧呢,你说是不是呀,映泠?”宴千语逮着白映泠喝茶的当口突然插言进来,边说边饶有兴致的朝她挑眉一笑。
白映泠半张脸掩在杯盖后面,白夜澜的方向瞧不见她表情,但是坐在另一侧的宴千语倒是真真切切的被她剜了一眼。
柳眠不经意的睁开眼恰好瞧见两人暗潮涌动的对视,识相地复又闭眼转头,波澜不惊。
这梁子,怕就是这么结下了。
不多时,名唤栖川的小个男子领着花白胡子的贺老自门外前来复命,白映泠觉着人多嘈杂,就拉着宴千语一同出门去了,留下白夜澜在里面帮手照拂。
“院子里听不见这边的动静,你不必再远走了。”默默的跟了白映泠许久,宴千语忽然开口道。
“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不过我要你额外替我去办一件事。”白映泠沉声道。
“若是我力所及。”
“自然是你力所及,我要你帮我去查老七的身世。”她转过身来,脸上是罕见的凝重认真。
“成交~”宴千语倏而促狭一笑,目光灼灼。
贺老给柳眠仔细诊过脉,又寻了个女眷来给白夜澜腰伤换药,借着开药方的由头把白夜澜拉到对面的屋子里,见柳眠并未起疑,转身关上了门。
“七小姐,”贺老作了个揖,白夜澜连忙扶他起来,“老朽才疏学浅,不敢托大,柳小姐的伤势怕不是老朽医得了的。”
他诚恳坦白,并不像是在夸大其词,白夜澜听他这样说,心中一紧,连忙问道:“阿眠伤势如何,烦请贺老细说。”
“不知七小姐可听过‘疏流风脉’?”
“不曾听过,贺老但说无妨。”
“疏流风脉是修习内家心法之人内息淳厚的表现,追根溯源并不能说是伤病的一种。但是这脉象出现在柳小姐身上,就不甚妥当了。”贺老捋着花白胡子,若有所思。
“阿眠内息深厚我是知道的,但您说不妥当又是何故?”白夜澜追问道。
“七小姐有所不知,若是寻常习武之人,想要修至这等境界,没有个六七十载是绝不可做到的。依老朽愚见,就算是柳小姐天赋异禀,此等年岁便已臻化境恐也难以服人啊。”
“所以您的意思是阿眠这脉象并非内息深厚的表现,而是内伤造成?”
“正是如此。”
贺老神情肃然的点了点头,花白胡子也跟着颤了两颤。
“那若是内伤所致”白夜澜试探着问道。
“柳小姐可能熬不过七日了。”
贺老一句话如同炸雷落在白夜澜耳边,来来回回就只剩下“熬不过七日”这几个字在脑中盘桓,她下意识的走到门边,推门就要去见柳眠。贺老连忙追过来拦下,将六神无主的她摁回凳子上。
“七小姐稍安勿躁,听老朽把话说完,”他树皮般枯槁的手在白夜澜肩头拍了拍以示安慰,“老朽昨日替柳姑娘号脉时尚无这等怪事,今日却异象横生,保不齐是暂时的状况,且柳小姐醒来之后也未有任何衰竭之相,故而老朽觉得还是以昨日看诊的结果暂且将养几日再行打算。不知七小姐意下如何?”
白夜澜静静听着贺老说完,沉吟半晌方才开口问道:“恕我冒昧,贺老可能保证阿眠是疏气风脉不假?”
“以老朽行医三十载的履历担保。”贺老郑重地道。
“那便劳烦您照拂了,我这便去煎药。”白夜澜接过递来的药方,匆匆离开了屋子。
用过午饭,白映泠提出要给镖队传个口信,宴千语欣然应允,命人找来了笔墨纸砚,亲自动手给白映泠添水研墨,很是热情主动。到底是给自家人写信,宴千语这个外人在场于理并不合适,但是白映泠却没反对,兀自蘸墨膏笔,旁若无人的写了起来。
白夜澜心下疑惑四姐何时与宴千语这般亲近,但又紧着白映泠仍生气自己在人前妄然祭出止危,只好悻悻地端了饭给柳眠送去。
柳眠精神不错,白夜澜进来时正要起身倒水,见她下了地,白夜澜搁下手中的食盒,快步上前兜起她的身子抱回床上。
“你这是做什么?”柳眠见她这般紧张自己,语气虽然含着几分嗔怪,心中仍是暖暖的。
“大夫说你虚耗空乏,不宜随便走动。”
“那你说,若我口渴,你又不在,教我如何是好?”柳眠双目微狭,似笑非笑的望向端着茶杯的白夜澜。
“那你就还是自己倒罢。”白夜澜一脸认真的回答,柳眠对于她突如其来的不解风情哭笑不得。
“不过,你需要我时,我定会在你身边,”她把白瓷青纹的杯子递给柳眠,顺势躺在她身边,“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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