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玄幻小说 > 眠风曲 > 正文 49.险境现
    第四十八章  险境现

    白映泠将马缰在木栏上绕了几圈,随便打了个结后扔在一旁,抬手去解马背上的竹箱。

    “白公子这拴马扣系的好生熟练,当真是夫子中的典范。”

    循着话音望去,马栏外一个相貌粗鄙的农夫正摆弄着绳结,瞥见白映泠看过来,颇为不屑的挑眉回敬了她一下。

    宴千语仍未卸妆。

    白映泠怔怔的盯了她半晌,弯起眉眼笑眯眯的绕了出来,一脸促狭的在她身前一步站定。

    宴千语正琢磨着白映泠那一肚子坏水不知又要翻出什么浪花来,却见书生打扮的那人拱手倾身,十分恭敬的朝她行了个礼道:“小生初来乍到,不知这位叔叔如何称呼?”

    “你!!”

    系了一半的缰绳被宴千语一把撇开,她伸手就去揪白映泠的领襟,后者不躲不闪,任由她将自己扯进身前,狭着眼一脸无辜的望向吹胡子瞪眼的宴千语。

    “先前竟未发现你还有这做戏的本事,来日若时运不济,将你卖到戏班去想来也能赚上一笔。白公子意下如何?”

    “若然如此,那宴寨主这容貌定也是个活脱的头牌花旦。”

    还未等宴千语回过味,白映泠扬起袖子一把抹掉了她脸上黄褐的脂粉,顺带撕下了粘在唇边的胡子,动作麻利毫不拖泥带水。

    “唔”

    那胡子是用白映泠特制的浆糊黏上的,适才未干时还能囫囵下来,然此时已经彻底的粘在脸上,突然被大力撕下自是疼得不轻。

    宴千语捂着嘴恶狠狠的剜了一眼白映泠,而罪魁祸首本人却云淡风轻地继续手中未完的活计,很是坦荡。

    “都收拾好了,一道走吧。”

    白映泠复又系好缰绳,一手搭着竹箱的背带,一手伸到宴千语面前拉她起身。虽不情不愿,但宴千语仍将手伸过去,幽怨的眼神里含着莫大的委屈。白映泠轻轻笑起来,宴千语的样子愈发的像她从前认识的那般了。

    两人所在的福来客栈着实算不上是这南昌城中数一数二的气派门店,好在地处僻静,夜里休息不受打扰,往来进出也不必有诸多顾虑,显然吴道为安排宴千语等人住在此处也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白映泠向小二打过招呼,返身折回房中,屏风后的宴千语正把一件件粗糙的麻布衫脱下来,披挂在木栏上,白映泠收住自己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心,老实的坐在桌边等她更衣。

    “都安置好了?”

    屏风障目,宴千语并未察觉白映泠心中的歪念头,随口问了句。

    “嗯,只等栖川与我们汇合了。”

    白映泠自然晓得宴千语口中省去的是何物,两个时辰前,她将随行全员的兵器尽数纳入那竹箱中,并用铺盖干粮等一干杂物精心掩饰了一番,为的便是应付城门口的盘查。

    走南闯北的人携带兵器虽无可厚非,但眼下风声正紧,若身上带有兵刃不免要被官兵多瞧几眼,这对于极力低调行事的一行人百害而无一利。是以,与其众人都被瞧上一眼,不如铤而走险将兵器由一人带入城中,于是这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提出建议的白映泠身上。

    “即便被发现也有七成把握全身而退”,白映泠颇为自信的拍了拍看上去并不重的竹箱——盘绳结她最是拿手。

    宴千语扯了扯腰际的皱褶,从屏风后绕出来,白映泠背对着她倚在几步开外的方桌边上,静静的发着呆。

    习惯了那人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此时落在她身上片刻的安静反教人禁不住关注起那鲜为人知的一面来。

    若好生打扮自己,白家的门槛大概早就会被登门提亲的人踏破,与宴千语那一眼看过去就让人移不开目光的惊艳不同,白映泠更像是一块璞玉,静观久品才能体察她这人由内而外的包容温雅,而这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又恰恰被她平素的洒脱掩盖,在镖队兄弟们眼中,白映泠是小辈中仅次于白锦安的佼佼者,是与老爷子最为相像的四小姐;而在白家亲眷眼中,白映泠又是个落落大方,雷厉风行的女儿家,巾帼不让须眉用在她身上再恰当不过。但对于宴千语来说,洒脱的背后是她心细如发的温柔,落落大方的言行是她与人为善的谦和,雷厉风行的决断是她一路走来的担当,生在白家的她早已做不回寻常女子,而这恰恰也是宴千语永远无法触及的彼方。

    白映泠,是她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半身。

    “在想何事?”

    宴千语不声不响的落坐一旁,漾起的衣袂像是蝶翅般轻灵的垂落在桌角。

    “在想阿眠她们的近况,好像许久未收到传信了吧?”

    聚集在白映泠眉间的担忧随着转头的动作一闪而逝,望见宴千语的穿着,她颇为欢喜的扬扬眉,上上下下打量起来。

    “果然是头牌胚子”

    “你说什么?”

    “无甚,宴姑娘多虑了。”

    虽然不经意间吐露的心里话被她马马虎虎的掩饰过去,但面上藏不住的窃喜也被宴千语看了个一清二白,心中盘算的事情自是逃不过宴千语所料。

    “迟早收拾了你”

    “你说什么?”

    “无甚,白姑娘多心了。”

    “”

    以人之道还施彼身,论起现学现卖的水准,她宴千语也是有几分道行的。

    拆成四五批进城的人终于在日暮时分先后到齐,稍晚于白,宴二人到达骆栖川将众人安排妥当后来向宴千语复命。

    “可有人被官兵盘查?”

    “回小姐,无人被查。”

    骆栖川似乎早就料到宴千语会问起此事,来之前便将众人入城时的情形打听了清楚。

    “甚好,南直隶近来可有传信?”

    “并未有二当家与柳姑娘的消息。”

    “我晓得了,待会你与白姑娘去将兵器取了,给兄弟们分发下去吧,明日一切照旧,嘱咐大家好好休整。”

    顾柳二人的杳无消息让宴千语心中隐有不安,奈何天高路远,许是路上遇到什么波折也不一定。她捏了捏眉心,摆摆手示意骆栖川退下,白映泠见她疲惫,便也随着骆栖川一道去拿那竹箱了。

    出了房门,白映泠走在骆栖川前面领路,漫不经心的问道:“栖川,今早在城外我交代你收着的短刀,你可带在身上?”

    “哦,收在行囊中了,待会我拿给白姑娘吧。”

    “不劳烦你跑一趟了,我随你取一趟,刚好也要用刀割开扎竹箱的绳子。若我没记错,你们的房间可是在楼下?”

    白映泠在楼梯前站住脚,征询着看向离她半步的骆栖川,后者平静的脸色骤然一沉,呼吸间便欺身上来,这般近的距离下,就连他手中拿的兵器都瞧不清楚。变故陡生,而白映泠却早有防备一般在骆栖川有所动作时便跳了开去,轻盈落在一丈外的地方与他对峙。

    “栖川人在何处?”

    她语气森寒,一字一顿的沉声问道。

    “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

    对面的“骆栖川”显然没心思跟她嘴上纠缠,不依不饶的冲将上来,手中银晃的峨眉刺直指白映泠双目。白映泠也不客气,腰间藏着的短刀反手在握,寻了个破绽斩向来人的肩颈。

    两人皆使短兵,离得远了谁也占不到便宜,狭窄的过道中两条人影缠斗在一处,推挡刺劈尽在方寸之间,一个疏漏便要添一道伤口,任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短刀厚重,白映泠稳健的刀法并不比双兵在手的“骆栖川”逊色多少,然眼下局势不明,无论是来人的手段人数或是身份意图都一概不知,这样没把握的处境下绝不应恋战。更何况,房中还有毫不知情的宴千语,若眼前这人只是用来拖住自己,那宴千语的处境自是更加不妙。

    白映泠侧身避过破面而来的一刺,目光落在一旁的走廊扶手上。过道狭窄,那人正隔在她与房间的当中,若要正面突破绝非易事,这样一来就只有另寻他法了。

    她虚晃一招退开一步,抬腿在墙壁上蹬踩借力,凌空跃起一脚踏在及腰高的扶手上,对面那人见她要溜,当下便轻身而起,朝着她这边扎来。白映泠起身很快又稍有距离,眼见这招就要落空,大半个身子已在空中的白映泠似被无形之手生生拽住一般,突然急速向后退去。两人错身的一瞬,峨眉刺猛地扎进右肩,且带出一道见红的伤口,白映泠皱皱眉,此时也顾不得留下什么活口,顶着刺进肉中的疼痛挥动右臂,铆足了劲一刀斩在那人后腰上。假扮的骆栖川像是折翅的鸟儿,直挺挺的从二层栽下去,白映泠捂着受伤的肩膀在扶手上稳了稳身子,冷眼看着那人落在地上一动不动之后,快步折回宴千语的房中。

    房门豁然洞开,本该在马厩里取竹箱的白映泠闯进门来。宴千语一惊,她与骆栖川才出去不过片刻,不知折回来所为何事。

    白映泠并未理会宴千语的疑惑,径自吹熄了桌上燃着的油灯,轻手轻脚的走到窗边关好了窗户。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她将床榻上放着的包袱行李随手卷了卷,拉着还在状况外的宴千语朝门口走去。白映泠动作极快,此刻离得近了宴千语才瞧见她肩上的伤口,经这一拉,那本就豁烂的衣衫又洇湿了一片。

    “我随你走,你放手,莫再动那伤处。”

    宴千语很快便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虽一头雾水却仍冷静下来跟上了白映泠的步调。

    白映泠“嗯”了一声便听话的松开手,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方才鏖战过的走廊上。

    福来客栈的客房与前堂间隔了一道游廊,正是晚饭的时辰并未有人注意到客房的异响,马厩在游廊中,只要沿着回形的过道绕上半圈便可沿着对侧的楼梯直接到达马厩。白映泠靠在方才经过的楼梯口边向院中望了望,空无一人的院落静的好似一潭死水。

    然往往最可怖的便是无边的寂静——空寂的院中,不见了那人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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