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霸海风云 > 第 7 章
    每年冬季来临,邻近子弟都结伴入山,猎兽shè禽,各显威风,凡是年过十五的少年,非参加不可,不然绝抬不起头做人,到处受人鄙视。

    逸云去年第一次参加,他挟了一把小标qiāng,挂着一张小弓,随着大伙儿入山,受尽奚落和嘲笑;可是他运气好,竟然找到一条病山猪,大有三百斤,气息奄奄被他拖下山来。山猪浑身无伤只是浑身无力,光着火红的猪眼哼哈,不是病猪是啥?他自己也说是捡来的,运气好嘛!但百十年来,“捡”到病山猪的人从没听说过。

    今年隆冬又届,又是出猎的日子来临。

    这一带财势两绝,傲气凌人的一家,得算右侧百十丈那座大栅院,那是所谓“点苍甘家”,整个山窝子直抵洱海边,近千顷良田全是甘家所有,而令人敬畏的倒不是甘家是个大地主,而是甘家的江湖名望。

    云贵川三省,有一家声誉极隆,极有信誉的镖局,那就是设于昆明府的“鸿安镖局”,镖局的东主,就是点苍甘家的老太爷,金刀无敌甘棠。三省以及长江流域,提起甘家兄弟,莫不挑起大拇指说声“要得”!

    甘老爷兄弟俩,乃弟叫一剑双绝甘棣。甘棠一把紫金刀重有三十斤,舞动时风雷俱发。甘棣使用长剑,囊中连珠金镖和歹dú的青磷弹,沾着边也活不成了,故称双绝。

    甘老太爷这些年来,已少在江湖走动,镖局jiāo由乃弟经营,自己在家纳福。在大理,甘老太爷一句话,比大理知府大人的皇令还更权威。

    他有两子一女,经常到昆明帮乃叔照料,有风险的红货,就由他们亲自出马,故而渐渐声名鹊起。但三兄妹以居家为多,镖局的名头极孚众望,和绿林朋友也有jiāo情,用不着小伙子经常押镖嘛。

    大儿子年已二十四,叫飞刀甘龙,一手九口飞刀,百发百中,家传刀法也己炉火纯青。老二叫神qiāng甘虎,他也用刀,但是背上三枝标qiāng可飞掷三百步,中鹄贯石,易同反掌;也有二十二岁了。兄弟俩都成了家,可是仍是娃儿头。

    老三是个大闺女,叫美红线甘凤。武林朋友大多晚婚,以便扎好根基,十八岁的大姑娘嫁不嫁没人笑话。姑娘不时奔走江湖,人生得美,她跟乃叔学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故而眼高于顶。女孩子人生得美,更有越人造诣,那真叫危险,也许她拣一辈子也拣不到一个顺眼的好夫婿了。

    甘华两家,相距不到一里地,平时娃儿们玩在一块儿,甘龙兄弟俩俨然成为娃娃们的首领。成家以后,两人不但是年青人的首领,也是小娃娃们心目中的英雄,自然而然地也是小娃娃们的首领。

    点苍山住着纳西族,纳西族的姑娘不但美,而且野得很,比男子汉还能干;她们不像汉人,躲在闺房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弄得弱不禁风,成了一朵花,而是矫健婀娜的可人儿。所以这一带汉人的子女,久而久之也变了,女姓儿也经常出来见天日。

    甘凤自小就是个野丫头,拳脚了得,身手胜似男儿;她又长在武林世家,所以她不在乎,经常和两位哥哥领着这一带的子弟们捣蛋。

    逸云甚少在外撒野,玩是玩,玩得十分文静,人长得雄壮,举动却像大姑娘,从容不迫,谈吐不俗,没有其他孩子们粗野,人又俊美,末语先笑,凡事不逞强,所以在孩子们当中,显得像一群乌鸦中,站着一头凤凰。

    甘氏兄弟对逸云极有好感,就是讨厌他没有男儿气概,所以不时和他开个小玩笑,丢他下水或者搁在高校上,让他锻炼魄力,但这都是出于善意的。

    甘凤这丫头,自小就对逸云好感,但也经常骂他没出息,有时使起小xìng儿,逸云准吃苦头。

    逸云从小到大,整整受四海狂客十六年薰陶,大智若愚,深藏不露,不但将老人家的旷世绝学融合贯通,也将老人家那玩世不恭的天xìng承受下来,任何事一笑了之,逆来顾受极有分寸。所以甘氏兄弟毫无奈何,甘凤小姐儿更是对他又爱又恼。

    日前大家都渐渐成年,外人对甘家认为他们高傲,但逸云却不作此想,仍和三兄妹保持着良好感情。甘凤对他,仍是爱和恼,并不是恨,有时温柔,有时疾言厉色。可是她无法改造逸云,逸云仍是那么没出息,姑娘真是爱之不愿,舍之不能。她比逸云长两岁,对小弟弟她又能怎样?

    这天,风和日丽,但寒气袭人,点苍山各峰之巅,积雪闪着耀目银光,远望大理城南的千寻塔,三塔巍峨,令人生出超然物我之慨。

    两家庄院之间,是一段平坦的山坡,矮树蔓草丛生,乃是附近子弟们抛刀弄qiāng之处。这时,附近十五岁以上的青年人,全往这儿集中,约有工十人之谱。在一棵大树下,甘龙兄弟在指手划脚指示如何进山,如何围猎,将各处路线一一指示,原则上决定五人为一组,自东向西沿溪直趋白玉降下会师。整个点苍山,自南至北不过六十里,反正不往北面穷山恶水里走,以白玉蜂为地头绝不会迷失,只消带一天干粮,用兽ròu佐食,足可安度三天,第四天便可返家。

    甘凤拖住逸云在一旁静听。她一身红,外面披着狐裘,脸蛋晶莹如玉,一顶狐皮风帽直掩至颈旁,只露出一双秋水大眼,和瑶鼻樱唇。大红裤管下,是一双红色小蛮靴。可惜,天气冷,一袭狐裘掩住了她那一身玲戏曲线,不然准够瞧的,那是一盆火嘛!

    逸云是一身天蓝色棉裤褂,同色头巾包住一头黑漆发丝,眉长入鬓,大眼睛像午夜朗星,通鼻朱唇,脸蛋儿白里透红,要不是生得雄壮,简直就不像男人。

    他虽仅十六岁,但身高六尺,比姑娘还高出半个头;正嘴角含笑,定神听甘龙分派。

    甘龙兄弟同样生得英俊魁伟,英姿勃勃。只听甘龙说:“明儿一早入山,不带罗网,带硬家伙,强弓硬弩都成,听说由西面跑来了三条大猫,咱们点苍山容不下这种孽畜,非弄到它们不可,云弟。”他扭头向逸云说道:“你那小qiāng小弓可不能带上,这次可没病山猫给你捡啦!”

    众人一阵哗笑,逸云却笑嘻嘻地说道:“我带上双股叉……”“管烧火么?”有个少年轻狂地问,接着众人轰然大笑。

    “不许笑他!”凤姑娘杏眼一瞪。

    众少年一伸舌头,不敢笑了。甘龙又说道:“这次咱们得小心,等会儿由老二分组。记着,该带油筒火把,蘸dú疾矢,防身腰刀……”凤姑娘让他说,她一拉逸云衣角,迟出一旁,低声说道:“云弟,千万别带小刀小qiāng,你被人讪笑,我多难受嘛。”

    她贴身并立,幽香直沁逸云鼻端,真像大姐姐教训小弟弟。逸云仍在笑,他说:“我使不动嘛,重家伙带去何用?”

    “不管,拖你也得拖着走。我已经告诉二哥,把你分在我们这一组,我好照顾你。”

    “不,三姐,我这次要另走一路。”

    “哼!你疯啦!”她那春笋似的玉指儿,直点着他的额角,又说道:“尤其是山上来了大猫,你要另走?哼!哪怕把你背……拴上,也得教你和我走一路。”语中失言,她粉脸酡红。大姑娘要背大男人,那还像话?

    “大雪天,点苍山那来的大猫?三姐,别听人胡扯,危言耸听。”

    “难以置信的事多着呢。不管,明天你带你爹的托天叉,在我们这一组,食物不要你费心。”

    第二天一早,逸云仍是那一身装扮,他扛着乃父那把沉重的托天叉。他一到,有人大叫道:“嗨!!瞧!华老弟扛着托天叉来了,正是斗大猫的家伙,他要替大猫剔牙哩!哈哈!”

    逸云笑嘻嘻毫不着恼地,答道:“这不好么?等你们将大猫擒住,别忘了招呼我替大猫剔牙就是。”

    他们这组只有四人,甘家三兄妹加入逸云。甘龙兄妹天不怕地不怕,没把大猫当回事,兴高采烈沿溪流向上走。只有逸云扛着托天叉,大摇大摆跟着。凤姑娘腰悬长剑,肋挂百宝囊,仍是昨天的装束,只是背上多了个小包裹。她陪着逸云在后走,不时牵他一两把。

    上行不到十来里,大家在密林里盘旋穷搜,渐渐地甘龙兄弟不耐烦啦,他们嫌逸云走得太慢碍手碍脚,终于甘虎暴躁地说道:“这样搜大猫岂不是白费劲?咱们要快。三妹,你坚持要他来你就照顾他,我和大哥先走一步,别让他们qiāng了头筹,枉费心力。”

    甘龙也说:“我们在红花坳相等,三妹,你慢慢来。”说完,兄弟俩吆喝一声,如飞而去。

    正当他们在山坳里搜寻野兽时,白玉峰头出现一朵孤云,渐积渐浓渐大,逐渐向洱海飘去。

    望夫云起了!这朵有着凄迷传说的孤云,逐渐飘向洱海。南诏国的公主,要看一看她已化成巨石的情人;也就是说,暴风雨要来了。(LuoHuiJun注:望夫云:白族古老的民间传说。相传南诏公主与猎人相恋,遭到南诏王的反对,逃到苍山玉局峰,过着恩爱的日子。南诏王派法师将猎人打入洱海,变成石骡。公主望夫不归,郁愤而死。每年八九月间,云浮峰顶,掀起风暴,吹开海水,现出石骡。)三男一女在山谷溪流古林间,看不到白玉峰,也不知外界的事物,并不知望夫云已起。

    等到他们发觉头上的彤云,已经来不及啦!甘龙兄弟已经不知搜到哪儿去了,风姑娘只好以保护者自居,一手挽着逸云向前狂奔。

    这条谷间溪流,土名儿叫玉棠溪,在溪的上源,以往有十余户纳西族人居祝姑娘的意思,是找到纳西族的茅屋暂避风雨,可是狂风暴雨比他们快得多,奔不到五六里,豆大的雨点已经追到了。

    “三姐,先避雨,不然要成落汤鸡,你怎受得了?”

    凤姑娘只觉心中一甜,这傻小子体贴起来啦,她没做声,纤手一紧叫道:“挽住我的脖子,带你走!”

    逸云怎能挽她的脖子?她大方,索xìng挽住他的虎腰,喝声“快走”,展开轻功冒雨急走,委实是快。

    逸云心中过意不去,他略一提气,全身轻如鸿毛,只是姑娘芳心焦急,没留意腕中有异。

    只片刻间,两人成了落汤鸡,风雨越来越大,再不躲,身上可没有一片干布啦。

    前面是一处突出的悬崖,崖壁深有丈余,姑娘心中大定,晃身奔入壁下,喘过一口气,方放下逸云说道:“真糟!看来今晚得在这儿过夜,睡袋让他们带上了,怎生是好?”

    “不打紧,三姐,不看这儿枯草甚多么?你先睡,我守夜。只是,你这一身湿衣……”凤姑娘正除下风帽,脱掉弧裘,里面湿透啦,水将她一身大红夹衫渗透,贴在身上曲线毕露双峰怒突,小腰只胜一握。她自己看了,也觉脸上一热,连寒冷也忘了。

    她猛抬头,逸云那亮晶晶的阵子,不正向她上下瞧么?只觉芳心怦然,似嗔非嗔地一撅红艳艳的小嘴,说道:“不劳你挂心;都是你,慢腾腾地拖累人,不然早该在茅屋里歇了。”

    “山上更糟,我敢打赌,大哥他们躲在岩下受罪,那几家土人早就迁到后山去了。”

    姑娘惊奇地问道:“咦!你像是知道山上的情形呢!”

    逸云心中一震,知道失言,只好撒谎道:“不,去年我问过他们,所以知道。”

    其实他常常在点苍山十九峰间练轻功,所练的是四海狂客的旷世绝学“流光遁影”。前两夜他发现这一带有条灰影出现,等他一追到,灰影已杏,身法之快,骇人听闻。这也是他跟甘龙兄妹走玉棠溪的.主要原因,认为不露惊世绝学,灰影定然无所顾忌,必定前来观探的。

    四海狂客一再叮咛,说大师伯闲云居土可能仍在点苍隐居,要他留心察访,也好将目下的情形通知大师伯。由于四海狂客在江湖仇家太多,如今双腿不便,不能万里迢迢前往扫云山庄与三弟会合,假使有闲云居士在,一切当可无虞。

    逸云疑心灰影是闲云居士,他想追上一看究竟,可是灰影有意避他,他徒呼荷荷。

    天气奇寒,外面大雨倾盆,狂风怒号,天色渐黑。逸云倒不打紧,姑娘一身湿衣,冷得直打哆嗦。小娃娃还对女孩子不了解,对男女间的神秘一无所知,书本上那些圣上之学,只说礼防,为何需防,却是大不韪之事,圣学里没提。平日相处亲呢惯了,他也就毫无杂念和机心;说起来他还是个大孩子,懂得啥?便对在一旁打抖的姑娘说道:“三姐,我替你生火,脱下衣烤干就暖和了。”说着,便到崖根下抱枯枝和乱草。

    姑娘羞得青脸上突然泛红,崖底无遮无拦,要她脱衣岂不荒唐?等小家伙抱来枯枝,她没好气地说道:“不用了,怎么个烤法?你……你……”逸云一怔,突然明白过来,淡淡一笑道:“别急,我到左侧崖下回避,火一熄我才回来。”说完,往外一窜,竟自走了。

    姑娘实在熬不过寒冷,只好生火将衣衫逐件烤干。

    逸云往左侧石崖中急窜,他目力奇佳,突见崖前蹲着一个小灰影,心中大喜,闪电似的向灰影扑去。

    他快,灰影似乎更快,突向风雨中疾shè。他似乎已看清灰影不像是人,但夜黑如墨,灰影又疾如电闪,他又不由得怀疑自己的眼睛,双足一点,提气运功,盯紧灰影衔尾急追,紧随不舍。

    灰影今夜似乎不再避他,踏枝越峰保持一二十丈距离,向后山飞shè。

    逸云的流光遁影轻功,火候虽未臻于化境,但足可与一流高手争短长,可是却无法迫近灰影了。

    一追一逃,片刻间便越了几座山峰,由风雨的方向推测,已经到了后山了。逸云心中一急,脱口高叫道:“前面那位前辈请留步。”风雨虽急,但他的语音凝实清越,可裂金石,与千里传音相较,逊色并不太多。

    灰影不理他,似乎更快了。他火啦!

    “喂,你再不停,我小四海可要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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