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两个守夜的小子结伴来上厕所,眼看着他们已经走到卫生间跟前了,其中一人正伸手推门,大嘴赶紧喝道:“别!”晚了,只听吱嘎一声,那小子已经把卫生间的门推开,半个身子都已经迈入卫生间了,大嘴这一声把这俩小子吓了一跳,那推门的小子,又被大嘴这一声给喝了出来,两人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们,解释说:“是我们,来上厕所。”他们以为我们把他们当成了贼。

    我们赶紧跑上前,往卫生间里看去,奇了个大怪了,卫生间里黑乎乎的,灯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熄了,还有这门,开始是反锁着的,现在怎么,这小子手一推就开了?

    猴子结巴了,指着那推门的小子说:“你你你,这个门……”

    那小子一脸莫名,问猴子:“我没什么啊,这个门?”这小子说着,用手拉了几下门,说:“我没弄坏啊?”猴子身子摇了摇,几乎要晕倒。

    大嘴假装咳嗽了几下,对他们说:“那个没事,我们还以为来了贼,最近贼多,别见怪啊,你们那个,上厕所吧,啊……”说着大嘴拽了我一把,我轻踢了猴子一脚,三个人赶紧转身,往值班室走去。

    进门前我们回头看了一眼,那两小子一直目送着我们,看样子,被我们弄糊涂了。

    关上门,我小声对大嘴说:“你还让他们去上这厕所啊?”

    大嘴反问我:“要不跟他们说什么?说厕所里有鬼?”额,这的确也不太合适。

    “不过。”我说:“这厕所的确是不对劲,万一他们上出什么麻烦怎么办?”

    大嘴没吭声,站在原地不知想什么,这时走廊上又传来了声音,是那俩小子解决完了问题回灵堂,大嘴赶紧拉开门,伸头问他们:“那个什么,你们拉完了啊?”

    “嗯,是啊。”

    “哦,那个,没什么吧?”

    “没,没啊。”过了好一会,他们才回答大嘴。

    “嗯,没什么就好,那个什么,稍微注意点啊,现在没电,小心火烛啊。”大嘴没话找话,一句小心火烛搞得我和猴子几乎要捧腹。

    “哦。”那俩小子应了声,急匆匆地往灵堂走去,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语,大概在说大嘴有神经之类的话吧。

    “这真他妈邪门了,怎么他们来了就没事,我们却……啊?”猴子瞪大眼睛,一脸疑问地瞪着我和大嘴。

    “也许那东西,正好走掉了。”我瞎猜,大嘴点头不已,深以为然。

    猜是这样猜,不过那卫生间,至少今天晚上我们是不敢去了,横竖没大便要搞,小便容易,值班室里的空瓶一大堆。后来又听到守夜那帮小子陆续有人去上厕所,无事发生,一夜太平。只是可惜了那几个煨红薯,被这事弄得我们都给忘了,第二天起床后大嘴才想起来,扒开来一看,早就被煨得不成薯形了。

    又过了几天,那卫生间里也没闹出什么乱子,大嘴自己也去上几回,没撞鬼没中邪,大嘴放了心,跟我们说以后可以在那放心出恭了,估计那天晚上就是来了个过路的,借厕所用。这样最好,怕就怕它霸着茅坑不拉屎。

    这天大嘴从J市火葬场出业务回来,兴高采烈,我们以为他捞了多大的外快,谁知这小子一张口就是:“搞不得搞不得,J市火葬场又他妈闹大鬼了,哈哈!”

    猴子看看大嘴,转脸对我说:“那边闹鬼他这么高兴干嘛?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同行相妒?”

    我点点头,说:“的确比较缺德。”

    大嘴冲我和猴子摆摆手,一屁股压在椅子上,那张破椅子摇晃着,呻吟了几声,到底顶住了没垮掉,大嘴翘起二郎腿,跟我们说:“不是我缺德,是他们太缺德,每回老子中了邪,他们知道了,个个高兴得跟过年一样,他妈的,好不容易他们撞了个这么大的鬼,我不高兴高兴,怎么对得起自己?”

    “行行行,你赶紧说,他们撞什么大鬼了?”看大嘴一口一个大鬼,我和猴子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鬼究竟有多“大”。

    大嘴灌了几口凉白开,抹抹嘴,打着水嗝跟我们讲起了J市火葬场闹“大鬼”事件:那天J市火葬场的火化炉出了点问题,好像是下火口被什么给堵住了,炉子没法工作,碰巧那天业务繁忙,一大堆尸体等着要火化,火葬场一共只有三台炉子,现在坏了一台,靠另外两台,要火化完这些尸体,怕是烧到午夜也烧不完。

    那边家属等着急,一个劲地催,后来老耿自告奋勇,说进炉膛去通一通。那炉膛小啊,人弯着腰也难进去,只能仰面躺在上面,一点点往里头挪。老耿刚躺下,扭动着身体刚把脑袋伸进炉膛,忽地那火化机突然启动起来,老耿正躺在传送带上,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往炉膛里送……幸亏当时有个人离得近,眼疾手快,唰地一大步跨过去,双手抓住老耿的腿,其他人见状赶紧来帮忙,奋力把老耿给拽了出来。纵使老耿胆大包天,此时也被吓得脸色惨白,稍稍缓过气,就破口大骂,说哪个王八蛋乱按开关,差点把老子给活活烧死。

    大嘴说到这,眯眼点起了烟,我问他:“这机器不是坏了么?”

    大嘴吹了口烟,说:“就是啊,并且更大的问题是,根本就没人按开关,那机器不怎搞的,自己就动起来了。”

    猴子圈成一个O,说:“邪门了啊,那机器被鬼附身了吧,摆明了是要老耿的命啊。”

    大嘴笑:“老耿当时跟我讲的时候,那表情,哈哈……”

    我笑骂他:“大嘴你他妈太缺德了吧,人家老耿差点挂了,你他妈还这么开心。”

    猴子在一旁点头不已:“非人也!”

    大嘴掸掸身上的烟灰,笑着说:“我也还叫缺德?我告诉你们,每回我跟他们讲起我们撞邪的时候,就他妈老耿笑得最响。”

    猴子故意摇摇头,叹道:“都一帮什么人啊。”大嘴呵呵地乐。

    我问他:“那后来呢?那机器怎么弄?”

    大嘴说:“后来,后来老耿被救出来以后,他们又试了机器,你们猜怎么着?”

    猴子脖子往前一伸:“怎么了?”

    大嘴说:“机器好了。”

    猴子骂:“靠,搞了半天就是机器故障哇,什么好大鬼哦,胡jī bā扯。”

    大嘴哈哈大笑:“不就是扯你个jī bā么!”

    猴子气得要命,对大嘴说:“要不是看在我打不过你的份上,你小子现在已经成你们单位的业务了。”

    大嘴叼着小烟一点也不介意,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似地笑。

    我问他:“那后来呢,用了这机器没?”

    大嘴说:“老耿说用了,也没再出什么怪事就是。”大嘴扔掉烟头,又说:“不过说真的,还是邪门哇,你们想想,就算是机器故障,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自己启动,是不是这样?”

    猴子没好气:“哪个晓得是不是你在瞎jī bā胡扯。”

    大嘴骂:“我胡扯你jī bā。”

    ……

    我坐在一旁,看这两人扯过来扯过去,我习惯了,不过有时候我真想劝劝他们,跟他们说:兄弟们,换个东西扯吧,干啥总爱和自己的小弟弟过不去?真是的。

    这天殡仪馆接了个业务,死者是个老头,高寿,活到九十九,无疾而终,用王师傅的话说:“这个是喜丧,吉利。”

    王师傅告诉我们,他们老家那地方有个习俗,人活过了九十岁,晚年享福,若不是因为意外死亡,而是正常生老病死的,死者家属都要为其cāo办喜丧。喜丧办起来,和普通丧事不同,虽然是同是丧事,但死者家属完全用不着凄凄惨惨戚戚,停灵这几天,尽可以搞得热热闹闹,欢欢喜喜。本来嘛,人活一世,谁能不死?活过九十,末了福寿全归,高兴还来不及,哪需要什么哭哭啼啼?大家欢欢喜喜,喝酒吃ròu唱大戏,撑起一副挽联:无忧无虑一生乐 大摇大摆朝西归,横批:我是传奇,这么热热闹闹地送死者一程,多好。

    当然,这后头是我在瞎扯,我们这地方并没喜丧一说。现在我要说的,是这老头在殡仪馆停灵时所发生的一件怪事。

    前面说了,我们小镇这段时间遭遇了百年难遇的冰冻天气,电力供给成了大问题,这几天虽然有所恢复,但供电还是不正常,时不时就停电,谁也讲不好。这家家属为老头举办追悼会时,正赶上没电,于是就拿了个用电池供电的录音机来放哀乐。

    不知是因为那老式录音机太耗电还是因为电池质量不好的缘故,这追悼会刚过一半,那庄严肃穆的哀乐就变得底气不足了,开始还好,只是声音低了些,尚能成调,后来就越来越不成样子了,因为电量极低,录音机里放出来的哀乐听起来就像鬼乐,听得叫人毛骨悚然,当时也没有备用电池,于是家属就干脆关了录音机。

    谁知刚把这录音机关掉没一会,这老头的重孙,一个七岁的小男孩,忽然蹬蹬地跑到尸体旁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母亲赶紧跑过去,要伸手拉他回来,那小孩却像中了魔,重重地把他母亲的手拍开,随即张口说出一句话,把大家吓得魂飞魄散。

    一个七岁的小男孩,居然发出了一个老头才能发出的声音:“你们是怎么搞的,这个歌要么就放完,要么就不要放。”这语气口音还有这说话时候神情,分明就是躺在灵堂正中供人最后瞻仰的那个老头的,这孩子被鬼附身了?

    当时把大家吓得是一塌糊涂,尤其是那孩子父母,看儿子被老爷爷附了身,慌得六神无主,这想上前拉吧,不敢,这不拉吧,这又……

    这时有人赶紧去买了几对新电池回来,把哀乐重新放起来,这孩子才恢复了正常。大人们问他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这孩子眨眨眼睛,一脸莫名其妙,说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就是刚才突然感觉好困,好像站着睡着了。

    就这么个事,大嘴晚上吃饭时讲给我们听,刘俊听了说他以前也听说过类似的事,就是鬼附上了活人的身子,来表达一些他对某件事的意见,多为不满;还说某地有个非常有名的神婆,会给人“接yīn”,所谓接yīn,就是应人要求,把其死掉的家属从yīn间接上来,附着在自己身上,然后和活人对话,其说话的口气与神情,和死者一模一样,邪门得不得了。

    说到让死鬼附身和活人jiāo流的事,让我想到一个国外的笑话,讲的好像是马克吐温,笑话说马克吐温有天遇到个神棍,该神棍自称能呼唤死者的鬼魂,并让其附身,通过自己的身体和活人jiāo流,马克吐温请他唤来已死掉的表哥,问表哥现在在哪里?表哥答曰在天堂,马克吐温很为表哥高兴,问他在天堂喝什么酒,表哥答曰在天堂没酒喝,又问他抽什么烟,表哥答曰在天堂没烟抽,马克吐温很失望,问那你们呆着天堂到底做什么呢?表哥答曰什么都不做,没事一群鬼就凑一块聊天,聊聊尚在人间的亲戚朋友,希望他们早点来天堂和自己相会……马克吐温郁闷之极,最后祈祷上帝:神啊,你还是让我下地狱吧。

    猴子听完这笑话哈哈大笑,说想不到这招鬼附身的事美国也有,也不知这项技术是从哪传到哪的。

    这技术是从哪传到哪的我们管不着,留待以后灵学考据家去考据,我们现在关心的是,殡仪馆什么时候能再来个长途业务,我们好在春节前在出去散散心,今年的冬天冷得太不寻常,尤其在我们这山区,用刘俊的话说就是:“现在撒完尿抖不敢用力甩,怕稍微一过劲,小鸟就他妈的给甩飞了。”

    呵呵,无聊,不过这天,实在是太冷了。

    礼拜六下午,我和郭薇窝在我房间里下跳棋玩,谁输了就得学狗叫,我这人琴棋书画,没一样行,输得一塌糊涂,学了一下午狗叫,结果引得楼下那只狗也跟着起哄,汪汪汪地叫个不停。

    四点多时,猴子给我打来电话:“干嘛呢凡子?”

    “在房间。”

    “小嫂子也在啊?”

    “嗯,有啥事?”

    “没啊,大嘴出业务还没回,我刚睡醒,无聊。”

    “找刘俊啊。”

    “靠,刘俊出任务了去,他妈的年关到了,他们忙死了。”

    “哦,那你要不要过来?”

    “过来?方便不,你们床铺要整好,裤子要穿上啊。”

    “去你妈的!”

    半小时后,猴子摇摇晃晃地来了,脸色看上去有点发黄,郭薇问他:“猴子,你脸色不好看,感冒了?”

    猴子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地说:“没感冒,就是没睡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他妈一直做恶梦,这睡个午觉吧,也他妈不得安宁。”

    我问他:“怎么?还在做?”

    猴子点点头:“嗯。”

    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猴子被我看得奇怪,问:“这么看我干嘛?”

    我说:“我怀疑你是不是中邪了?”

    猴子吐了口长气,说:“不至于吧,这两天又没干什么缺德事。”

    郭薇说:“前几天你们不是陪大嘴上了几个晚班么,不会……”

    猴子摆摆手,说:“不至于不至于,我又没做什么。”

    我问他:“你做的什么噩梦啊,记得不?”

    猴子撇嘴想了想,说:“乱七八糟的,不连贯,好杂乱,嗯,有一个还有点印象,好像是在殡仪馆,那个大嘴说要去清点一下墓,但他有事走不开,让我帮忙去点一下,然后我就傻不愣登地去了……我上了后山,这天不知怎么回事,忽地一下就yīn暗yīn暗的,我拿着他们的那个登记册子,一个墓一个墓地核对……然后,哦,对了,在点到其中一个坟墓时,我看到那墓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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