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夜歌吟 > 正文 第7章 七、寻怨
    (一)

    自从孟易乾与黑白无常定下协议,转眼已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孟易乾与封有小女孩魂魄的灵龛寸步不离。只要一得闲就会翻书寻籍,把自己埋在对小女孩的研究之中。沈思泉几次想和他套套近乎,都被他一句“我在想事情”给打发了。

    这天清晨寅时刚过,旭日初升。沈思泉刚送完报纸,趁阳光所照未广,迅速回家。到家后,竟又见孟易乾对着灵龛若有所思,一时郁闷无比,将手中报纸重重扔在地上,鞋也不脱便躺到棺中。他本以为自己这一举动会引起孟易乾的注意,谁料那家伙仍是不闻不问。他心中更为气恼,遂闷哼一声,赌气地翻过身去。

    孟易乾这才察觉他有些不妥,问:“你怎么了?”沈思泉没有回答,他又讽道:“堂堂大丈夫,尽作女儿态。可笑,可笑啊。”沈思泉也不转身,只装出吃惊的语气,“难能可贵啊!我还以为你只记得女鬼长什么样子,没想到你还能记得女人是什么样子的。难道你这快两百岁的老处男是假的?”

    孟易乾被噬变之前,一心只专研驱邪灭魔之道,忽略了娶妻成家。待他有此念头之时,自己却已成了众生六道所遗弃的僵尸。此前于t一uch night听白无常转述父亲百多年前的话,心头已不是滋味。他的思维尚停留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概念里,心想偌大的孟家就只剩自己还活着,却又不愿为了延续香火而行一己之私,与凡人女子生个非人非魔的怪物,故对列祖列宗倍感愧疚。如今又闻沈思泉调侃,便以为他在嘲笑自己无后,心头涌起一阵盛怒,“你你狗嘴”

    “吐不出象牙是吧?”沈思泉接过他的话,“我是吐不出象牙,但我吐得出僵尸牙,你看!”说罢转过身来,咧开大嘴,露出两只森白的獠牙,“听说你也有一张跟我一模一样的狗嘴。”

    看着他一脸顽童赖皮相,孟易乾心中虽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听沈思泉又道:“你看你这几天就对着这破龛,都不像平时那样有说有聊的。龛啊龛——”他边说边拍了拍那灵龛,“您可真会替老子省心啊。老子早就觉得跟这老东西说话是一件有损智商的事。既然老东西如此看重您,那他以后的起居饮食c吃喝拉撒就只好拜托您来照料了。”听到这话,孟易乾心头一怔,心想:原来这厮是怪我忽略了他,并无讥讽自己无后之意,怒气当即消了大半。又想到反正自己的口才不如他,索性一言不发。伸手取一道“灵木定身符”置在桌上,以图个耳根清静。

    沈思泉又重重哼了一声,“你就会拿这东西吓我。你就看吧,尽管把这破龛给看烂,使劲儿看,拼命看,最好看着看着就心肌梗塞死了,我就解放了。”说罢,又悻悻地翻身入棺睡了。

    过不多时,又听他呢喃,“我恨女厕所,以前都没这玩意儿的。动不动就把我弄到那儿去,你倒不如直接把我搬到太阳下面晒晒,省得我受你欺侮。”听他这么一说,孟易乾还真有点惭愧。但他从来都不会向沈思泉道歉,只说:“我真的在想事情,你且让我专心一点。”沈思泉对他突然柔和的语气颇感意外,又转过身来,问:“你到底在想什么?说出来让我也想想。正所谓一人计穷,两人计富嘛。”

    孟易乾暗暗笑骂:你这混厮才技穷。摇头又说:“连我都参不透,你又如何能明白。”沈思泉“嘿”了一声,叉腰仰首驳道:“你这忒也小看人了。好歹我也跟了你快两百年,哪怕我再不好学,也总不能一无所长吧?正所谓窑子逛多了,脂粉味儿也重。”孟易乾一拍桌子,“你说谁是窑子了?”沈思泉笑言:“我只是打个比方嘛。”孟易乾道:“连比方都打得如此粗俗,真是”沈思泉接道:“狗嘴吐不出象牙。我知道了。”

    孟易乾没好气理他,继续寻思。沈思泉又问:“你到底在想什么呀?”孟易乾不胜其烦,只好把注意力从灵龛上挪开,“就是那小姑娘之魂。我想不通她为何没有丝毫怨气。”沈思泉道:“这有何难?放她出来问问便得了。”话音刚落,便伸手去解灵龛上的符咒。孟易乾本想喝止,却已来不及。只见符咒被揭后,灵龛边缝上冒出丝丝白烟。不稍多时,屋子里便已烟雾弥漫。又过半晌,但见白烟缓缓凝聚,渐渐化成一个人体轮廓,然后便是头c身c手c足,再到眼c耳c口c鼻,最后乃至丝丝发线。

    看着逐渐成形的小女孩灵魂,孟易乾手中握起数道符咒,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只因他曾经见识过枉死灵的厉害,故不敢有半分大意。回头一眼瞥见门缝已透进阳光,心下更惊。只因所棲身的红砖小屋门向正东,门前又无可阻挡阳光之物,想着如果这枉死灵在龛中积怨,出来后猛然发烂,破了大门,阳光透进来时,她尚可藏身龛中,自己跟沈思泉却无处可藏,定必顿时化成飞灰。这也是他一直不敢把小女孩放出来的原因。白昼不敢放,到了夜晚就更不敢放。虽说在夜里枉死灵对僵尸构成不了什么威胁,但万一让她乘夜色逃了,那后果更是无法想象的严重。

    但沈思泉却不以为然,只觉得对方不过是个小女孩,哪有什么可怕之处,实在是初生之犊不怕虎。他见孟易乾全副戒备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缓缓摁住孟易乾握符之手,说:“瞧你这点儿出息。摆这架势干嘛?可别吓着人家。”言间,小女孩之魂已然成形。孟易乾见她魂色仍是纯白,方放下戒备。

    只见女孩缓缓张开眼睛,茫然地顾盼四周。沈思泉见她面容水灵可爱,好感萌生,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儿呀?”小女孩并无回答,却在屋子里飘来飘去,一时头下脚上,一时首东尾西,像在太空中失了重心一般。她飘着飘着,竟飘至门边,似欲伸手开门。孟易乾一急,提符便伸手贴去,却被沈思泉一手拦下,“亏你还是我师傅。《夜歌吟》上怎么样说的:‘灵魂欲触碰阳间之物,当须青怨以上。’”一言甫毕,小女孩已有半条胳膊穿门而出。这可还得了!外面阳光普照,她就这样出去,必定魂飞魄散。孟易乾来不及细想,两手结起“擒魂印”,再加上僵尸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瞬间已将小女孩提了回来,再以“固魂咒”将其定于小屋之中央。

    孟易乾责备沈思泉,“她并非想开门,而是失去身体后一时无法适应,故东飘西荡。若方才不拉住她,她可就因此受日晒而魂飞魄散。”他观察了一下小女孩,又说:“你看,她浑浑噩噩,魂气涣散。快去取一炷补灵香,在她面前点上。”沈思泉照办。片刻过后,小女孩渐露魂光。沈思泉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真香。”又在她面前扬了扬手,满脸可掬笑态,“小朋友,能听得见我说话吗?能看得见我吗?”

    她巴眨了一下眼睛,目光慢慢有了聚焦,欲开口说话,却没有声音。沈思泉问孟易乾:“怎么会这样?”孟易乾道:“亏你还是我徒弟,连如此基本之事也能忘掉。《夜歌吟》上怎么说的:‘灵者,五感尽丧,一切皆凭念生。’人生前有喉舌,故然能说会道。现在没有了,她又尚未掌握以念代言的本领,又岂能再如从前般张嘴就道。你且一边去,看为师如何助她。”沈思泉心道:怎么这家伙的口才突然好起来了?

    只见孟易乾以朱砂线系于小女孩的一对脚踝处,并各挂上一枚铜钱,念道:“铜钱挂足,脚踏实地。”小女孩果然缓缓着地,将“固魂咒”解去亦不再四处乱飘。然后戴起手套,从一木箱中取出一捆封尘的银丝。此银丝极细,入眼难辨。孟易乾拉出一根,系于屋子两端,伸手轻拔,竟有如琴弦般嗡鸣。

    “此物我已许久没用,想必你也不知有何玄机。”他说,“这可是诛杀我们僵尸的利器,只需用它在你项上一圈,再一收,你便身首异处,且伤口会受银器所蚀,难以愈合。到得那时,你就只有束手待毙。”沈思泉知道他又在吓唬自己,便道:“这岂止是杀僵尸的利器,哪怕是杀牛也不成问题。”孟易乾笑而不语,又取出三尺长的朱砂线,一端索于小女孩项间,一端与银丝相系,朱砂线中亦挂上铜钱,“小姑娘,我暂以银丝作你喉舌,你且试试说话。”

    小女孩张了张口,银丝便发出嗡嗡鸣响。沈思泉鼓励道:“再努力,就快听到你说什么了。”小女孩再度尝试,银丝发出之声逐渐清晰。再试数遍,依稀听出“我”字。不稍多时,已能清楚表达一句话。可闻言之后,孟沈二人均有难色。因为小女孩一直在重复着同一句话——

    “我要妈妈。”

    (二)

    听着小女孩在哭喊,孟易乾上前说道:“小姑娘,你可认得我?”闻言,沈思泉大奇,“什么?原来你俩认识?”孟易乾没有理会他,只继续问:“小姑娘,还记得前几天夜里的事吗?令堂酩酊大醉,是我送你母女回家的。”沈思泉更奇,“什么?你还趁人家母亲喝醉”

    “闭上你的狗嘴!”孟易乾大喝,“一天到晚尽想些污秽之事!”沈思泉不服,“你肯定做了些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要不然——”他指着依旧哭啼的小女孩,“她又怎么会越哭越起劲儿?”孟易乾骂道:“我说你这厮白逛了这么多年窑子呸呸!我是说你白跟我这么多年了!”他最忌讳人家对他有半点诬蔑,直气得说话也乱套了,“她乍逢身丧,初为鬼魂,思念乃唯一意识,故因思而泣。你没见那夜在‘他吃奶’中,那三十多个亡魂也是这等哭哭啼啼的吗?难道又是我做了什么卑劣之事?”沈思泉翘着两片唇,呢喃说:“我专业知识没你强,随你说得天花乱坠。”孟易乾说:“那好!你若不信,那就请你示范示范!”

    “示范?”沈思泉不明所以,“要我示范什么?”孟易乾指着小女孩,“请你示范一下如何跟她交流。如果她仍是哭啼,那就说明你也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再说——”他忽然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不是一直自称自己能文善武,擅于跟女孩子谈笑风生吗?想必这事你也轻车熟路。”沈思泉道:“那些女孩子跟这个女孩子可不一样。”孟易乾说:“有何不一样?你需要对她验明正身吗?休想!”沈思泉恼道:“我在你眼里就这么龌龊不堪吗?”孟易乾斩钉截铁地说:“就如我在你眼里一样。”

    沈思泉被气得一时不知如何对答,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口角之争上被孟易乾占了上风。片刻之后,沈思泉说道:“反正那些女孩子跟这个女孩子就不一样。这个可是名符其实的女孩子。”

    孟易乾背着他收拾东西,“难道你以前经常调戏的那些就不是女孩子了?她们是欺世盗名c乔装假冒的?”沈思泉道:“我的意思是,按她的年纪而言,确确实实是一个女孩子。”孟易乾道:“如此一来不就解决了。对付女孩子可是你的看家本领。”沈思泉道:“但你说的那些女孩子,可都是成年的,她们发育健全且”

    他话还没说完,孟易乾便打断道:“你这无耻之徒,说到底还是想看一下人家发育是否健全是吧!我只是给你一展所长之机,让你证明我孟某人确实做了些不义之事。而你却跟我东拉西扯,搬一箩筐什么成年未成年的,发育健全不健全的,你的脑子何时才肯放干净一点?”

    孟易乾完胜!沈思泉此刻方知道,什么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他叹了一口气,转身望向小女孩,心想还好这小家伙长得水灵可爱,于是堆起笑脸,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谁料女孩子一听,便哇哇直哭,嘴里不停地喊着我要妈妈。孟易乾当即不忘讽刺,“沈官人,看来你也有负于她。”

    沈思泉百辞莫辩,只懂一味劝说。但小女孩兀自哭个不停,灵泪从眼角流出,离开灵体后化成白烟消散。那根银丝颤动不已,哭声刺痛耳膜。孟易乾道:“她灵魂很虚弱,再哭唯恐魂飞魄散。”沈思泉也急了,“那你可想想办法呀!”孟易乾道:“我只有办法让灵魂魂飞魄散,却没有办法制止它们自取灭亡。所以该想办法的是你,你得想个法子让她停下来别哭。”

    沈思泉急得连连跺脚,不管他如何温言相哄,小女孩哭声仍旧不止。不稍片刻,她的魂气便逐渐涣散,眼看越发透明。沈思泉大急,说道:“好啦好啦!小朋友乖,别哭了。我这就带你去找妈妈吧。”此言一出,小女孩果然哭声倏止,只委屈的扁着小嘴,望着沈思泉,“你是骗我的吗?”

    沈思泉连忙点上一梱补魂香,小屋内顿时冒起浓浓烟雾,心想:原来你还会说人话。道:“当然不是,大人从不骗小孩子。只不过,哥哥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又不知道你妈妈叫什么名字。你如果想哥哥帮你找妈妈,你就得告诉哥哥你和你妈妈的名字。”孟易乾一直盘起双手坐在一旁,听沈思泉竟然在小女孩面前自称哥哥,实在是哭笑不得,心道:你当人家太祖太爷都够资格了。

    小女孩眼珠子翻了一圈,说道:“妈妈不让我随便告诉人家名字。”沈思泉道:“但如果哥哥不知道你和你妈妈的名字,又怎么帮你找妈妈呢?”小女孩又想了想,说:“那好吧。但你不可以随便告诉人家。”沈思泉点头答应。

    小女孩眼睛上翻,迟迟没有说话,似在极力回忆着什么事情。沈思泉在她面前打了几个响指,却还是没有反应。孟易乾说道:“你等一下。初成灵者,失去了赖以记事的脑干。她得花时间从执念中寻回自己的记忆。”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小女孩回过神来,“我叫邓伊彤,今年八岁,读望河小学二年三班。”沈思泉忙走到她跟前,问:“那你妈妈呢?”邓伊彤道:“我妈妈叫杜念卿,今年二十六岁,在t一uch night里当dancer。”沈思泉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母亲是当dancer的。”谁料孟易乾一句插过来,“你听,我言之确凿吧。那儿确实唤作‘他吃奶’,亏你还学了番文多年。”

    沈思泉只觉太阳穴抽得隐隐作痛,实在没有力气再纠结这个话题。又问邓伊彤:“你家在哪里?”只见她又翻起了眼睛,孟易乾说:“这就毋须问及了。”沈思泉想了想,一拍大腿,“哦,是哦。前几天你还趁人家母亲喝醉了”

    “你说什么?”孟易乾提起“灵木定身符”就要贴过去。

    沈思泉忙解释,“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做了件莫大的好事,把人家母女俩安全地送了回家。”孟易乾冷哼一声,未待邓伊彤说出自家地址,他就使一个收灵入龛之法,将邓伊彤封回灵龛之中。沈思泉又问:“那眼下咱们要做些什么?”孟易乾横了他一眼,“你既然什么主意都没有,为何又随随便便放她出来?”沈思泉说:“放她出来不就是为了问个明白。”孟易乾说:“那你倒是问了些什么?”沈思泉道:“起码问清楚她的背景。”孟易乾嗤之以鼻,“那些事不用问我也能查个明白,何须冒险放她出来。”沈思泉嘲道:“真正冒险的,是你竟然把她要了回来。早跟你说这事咱们不用管,任凭无常将她一幡打散作罢,可你偏又不听。要是她真如你所言有莫大能耐,就凭这一个破龛还想收得住她?”

    孟易乾不免哑然。他觉得沈思泉确实言之有理,若长此下去,女孩必然积怨日深,届时一旦破龛而出,势必难以收拾。念此,他又说:“既然如此,咱们今夜马上行事。”沈思泉问:“你想做什么?”孟易乾望着灵龛,“先查明她为何身为枉死灵却无怨之事。其余再作定夺。”沈思泉摇着头,“你管她有怨无怨。依我说,不如趁她羽翼未丰,直接把她送到太阳底下一晒作罢。”孟易乾说:“那咱们如何跟黑白无常交待?”

    沈思泉这才想起还有这档子事,不免埋怨道:“你看你,趟的什么浑水。尽做些卖力不讨好的事。”孟易乾说:“你说这些已于大局无益。要不,请你示下孟某该如何处理。”沈思泉一屁股坐回棺材里,“我不管了。你招来的祸事你自己处理。”说罢,便盖棺睡去。

    谁料到了晚上,沈思泉被一阵“咚咚”作响的声音给吵醒了。他下意识一推棺盖,竟纹丝不动。大赅之下,他猛然发力,却依旧挪不了棺盖分毫。这时,棺外传来孟易乾的声音,“你不用白费力气,我已用银钉符咒将棺木封死,待会我就一把火把你给烧了。”

    这天杀的怎么一觉醒来就出状况了?幸亏僵尸无大小异便,否则沈思泉早就吓尿裤子,忙道:“孟老太爷,你这是要干嘛啊?有话好好”他还没说完,只听“咚”的一声,一根约五寸长的银钉往面门直扎过来,只差毫厘便扎到他脑门上。这时棺外又道:“啊!万分抱歉,我钉错位置了。”

    “别玩了孟老太爷!”沈思泉真的急了,“你刚才真的差点扎到我了!”岂料孟易乾却说:“请放心,这一下保管不会出差错。”沈思泉哭丧着脸,“我的老祖宗,太祖宗!你到底想怎样啊?”没料孟易乾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沈思泉心想:你他娘的这叹气分明就是故意让我听见的吧?只闻孟易乾道:“今日沈兄一言,有如醍醐灌顶啊!”

    沈兄你个奶妈啊!你什么时候对我如此好礼?“啊!孟兄言重了。不知是何言,教孟兄如此感慨?”

    孟易乾说:“沈兄今日教训得是。想当初孟某真不该一时意气要来小姑娘之魂魄,更不该与黑白无常定下协议。如今想来,追悔莫及。但事已至此,已无转机。再说沈兄已定言不管此事,孟某唯恐他日黑白无常寻我等问罪,与其受那挫骨扬灰之痛,不如今日早寻解脱。沈兄莫忧,待一会儿火起,只不稍片刻,便能了此残生。”

    孟易乾顿了顿,又道:“孟某本想以银钉自这儿打入,以图为沈兄寻个痛快——”一言甫毕,沈思泉便听到自己天灵盖旁的棺板“咚咚”作响,“但我又想,如此一来岂不辱没了沈兄一世英名。孟某必须为沈兄寻一个不失身份的法子,遂想到了火烧。”

    沈思泉已然明白孟易乾所为何事,遂忙道:“沈某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孟易乾问:“不知沈兄明白些什么?”沈思泉道:“孟兄,你我相处近两百寒暑,期间有福同享有祸同当,堪比当年刘关张之义。今日既然孟兄想彻查枉死灵无怨一事,我身为孟兄首徒,又是多年挚交,岂能坐视不管。”

    “此话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沈思泉都快要哭了。

    “既然沈兄如此大义,那好吧。”说话间,棺盖缓缓打开。沈思泉一脸狼狈从棺中坐起,见那满地银钉,心中还不停捣鼓。孟易乾似笑非笑,“那么,咱们现在可以起行不?”沈思泉犹自恍惚,“去哪啊?”孟易乾道:“既然咱们要了解这姑娘之魂为何无怨,就必须寻其至亲,问及她生前之事。只是她娘亲在‘他吃奶’当‘弹射’——”沈思泉听得目光呆滞,“如此一来,‘他吃奶’失火当夜,她娘亲是否在场?如今又是否尚在人世?这些问题我等都必先了解清楚,事情方有进展。”沈思泉接过话,“说了那么多,不就是要去找人家老母嘛。”孟易乾点了点头,“正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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