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夜歌吟 > 正文 第14章 十四、积怨枉死灵
    (一)

    孟易乾大骇,喝道:“快脱手!那会让你魂飞魄散的!”怜悯早就觉得不妥,却不见有什么东西阻碍自己。沈思泉听得孟易乾说话,睁开眼来,却见那银锥仅离心门寸许,岂敢轻举妄动。怜悯见僵持越久,对自己越是不利,于是使尽全身力气,推动银锥。在怜悯奋力之下,银锥又向前递了半寸!孟易乾欲上前帮忙,却苦于无计——杀那姑娘非他所愿,让那姑娘杀了沈思泉更是不可能。但如果让他在两者之间选择,而且还搭上小女孩的灵魂那还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言念及此,孟易乾即刻取出银制匕首,就在他迈开步子,正欲上前了结怜悯的性命之时,眼前竟陡然一灰!只见邓伊彤的灵魂由原来通体雪白逐渐变得暗淡,眼神亦由原来的天真无邪渐渐变得怨恨恶毒!怜悯的银锥不但递进不得分毫,更是被慢慢推开。孟易乾深知,灵魂一旦积怨,便再也难消。而且灵魂在这积怨关头,就如那些情绪过于激动的凶徒一样,控制其情绪才是关键。倘若贸然出手一击未中,换来的极有可能就是同归于尽。眼看邓伊彤的怨色由淡灰转成深灰,且越来越浓,孟易乾高声说道:“伊彤!不可放肆!你还想去见你娘亲吗?”

    这话可让怜悯满头问号,只是自己在力挺银锥之际,分不出神来琢磨。这时,孟易乾向怜悯道:“姑娘,请放下手中兵器,你不知道自己正在闯着弥天大祸。”怜悯只道孟易乾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根本不作理会,当即更加聚精会神,使劲推动银锥。孟易乾喝道:“姑娘!再执迷不悟恐怕为时已晚。你可知道,挡在你面前的并非我俩,而是一个枉死灵,她正在你面前积怨!长此下去,你我三人皆有性命之虞!”

    怜悯起初没作理会,可一眨眼间,蓦然想起在仁慈那里看过的那本名为《夜歌吟》的古籍,几个关键词如:枉死灵,积怨,突然从脑海中荡来。不禁暗自思忖:这家伙怎晓得这些?只是这眼前什么都没有,又怎叫她相信有个什么枉死灵挡在自己面前。眼看邓伊彤的怨色已转至深灰色,孟易乾急得连连跺脚,道:“沈思泉!我的牛眼泪呢?给那姑娘眼上抹一点儿。”

    沈思泉哭丧着脸,“你不是说咱俩谁都不需要那玩意儿,所以早扔了吗?”孟易乾一听,气得险些昏过去,这牛眼泪不就是让自己给扔了吗?真是个鼠目寸光的家伙!没有办法了,只能继续劝说。

    “伊彤!你听我说。你娘亲还在等着你,你总不能这样子去见她,你会吓着她你知道吗?你已经从未见过你爹了,难道你想连娘亲都不见吗?”

    “伊彤!咱们快到吕叔叔家了,今晚就能见得你娘亲。你若这般样子,会叫你娘亲好生伤心的!你娘亲把你养育成人,你总不能如此不孝!”

    邓伊彤原本连说话都困难,岂料现在却能大声说道:“我”这个“我”字一出口,所有人都吓蒙了!这哪里还是一个小女孩该有的声音,哪怕叫一个阴森可怖的老太婆藏在空荡荡的山洞里头说话,也不及这声音十分之一的可怕。怜悯的眼睛虽然看不见邓伊彤,耳朵却听得清清楚楚,乍听之下,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想:这挡在自己跟前只怕是另一头更可怕的恶魔,如此一来就更不能留了!

    然而,那恶魔般的声音还未说完:“我不会让这姐姐伤害哥哥的!”这句话的声音虽然恐怖之极,但措词用语还是透露着一个小孩的童稚之心。沈思泉闻言,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泣道:“小丫头,快放手。如果这样下去,你会回不了头的!你闪开,就让那姐姐杀了哥哥吧!”怜悯一愣,眼看这吸血鬼竟然流下眼泪,实在是匪夷所思。

    “我不”随着一声鬼哭狼嚎,邓伊彤怨色转成近黑。一般在怨气达到这个浓度的情况下,灵魂可自行决定是否显露在凡人眼前。怜悯只觉眼前一阵强光,接着便是一个衣带四飘,灰蒙蒙的身影。怜悯完全怔住了,这分明就是一个小女孩,但她却仅用一只手便将自己的银锥接下,而且她的样子她的样子为何如此恶毒?眼神为何如此阴森?那咬牙切齿般愤恨难填,岂是一个小女孩该有的表情!

    孟易乾已察觉到怜悯看见邓伊彤,而这也是枉死灵积怨的最后关头,一旦怨色成黑,那就大罗神仙下凡,也是无力挽救。当下大喝:“姑娘!快放下手中兵器!这可能是你此生最后一次做决择,放下兵器,尚有一线生机,否则”一想到这枉死灵倘若恶性大作,枉死疫一旦传播出去,那自己真是万死亦难辞其咎。

    怜悯闻言,直觉孟易乾所道并非虚言,当下便打算收手。岂料这力度一松,邓伊彤竟然企图将银锥扭转过来。怜悯大骇,当即再度抓紧十字架,可是后来发力已不及先前,那十字架上的银锥正一分一寸地扭向自己!怜悯抬头看了一眼邓伊彤,惊觉她竟一脸险恶的笑容,眼皮底下的眸子更是凶光毕露!

    孟易乾也察觉到不妥,邓伊彤如今不仅要保护沈思泉免受别人伤害,她更要将这个“别人”斩草除根,赶尽杀绝!虽说邓伊彤是个枉死灵,但她毕竟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一个八岁的小女孩陡然间杀意四起,这如何教人不心寒?她没有成年人的心智,驱动她满腔杀气的也不是什么邪恶念头,而是仅仅出于保护沈思泉——保护这个仅认识一日,和她聊天c哄她开心的‘老哥哥’。

    事到如今,孟易乾也不能坐视不管了。不论任何灵魂,只要它杀掉第一个人,将从此万劫不复。枉死灵倒好,要么生,要么灭。若是换了其它灵魂,如:替身灵c怨灵什么的,那么等待它们的,将会是永无重见天日的十八层地狱。这十八层地狱刑期最短的那一层,亦有阳间百亿年岁月,自地府阴司随天地混沌初成至今,还没有一个灵魂能在十八层地狱刑满获释。

    然而,若枉死灵杀死第一个人,那么它的杀性将会完全不受控制,就像僵尸吸食第一口活血后,会迅速成瘾一样。其实枉死灵和僵尸,也存在着许多共通点:都是天不管地不理;都是要么生要么死。它们没有选择,不管心灵好坏,“死尽”就是它们最后的归宿,它们将彻夜消失,哪怕是一点尘埃也不会残留。这也许就是孟易乾当初为何会出手相救邓伊彤的主要原因吧,我们把这种心态称作同病相怜。

    不论如何,孟易乾亦不能坐视枉死灵行凶。他抽起黑白二符夹于双掌合十之间,欲召来冥火,将邓伊彤前生来世彻底焚干烧净。正当他念出“幽冥十王无爱憎”——冥火借来咒的第一段咒语时,沈思泉蓦地高声道:“老孟!你想怎样?你若是烧了丫头,就把我也烧了吧!”此话一出,孟易乾再也念不下去。他内心极度挣扎,一个是相伴百余年的徒弟c朋友c伙伴;一个是与自己有着相同可悲命运丫头,不管对谁下手,亦实非己之所愿。

    但是,银锥将快扭向怜悯,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邓伊彤行凶不成?若是邓伊彤行凶杀人,站在自己的立场,这枉死灵是横竖绝不能留。既然结果一样,又何苦让邓伊彤多伤人命?言念及此,孟易乾已有打算,说道:“沈思泉你给我听着!伊彤若是杀了人,定然天诛地灭,这一点你也非常清楚。你若是执迷要护她,我只好连你也一并烧了,免得将来生灵涂炭!”

    沈思泉自知无理,但又不忍看着邓伊彤遭此大祸,心中纠结翻腾,眼泪再次夺眶,泣道:“丫头,丫头!听哥哥的话,快放下执念,人家姐姐不会再伤害哥哥了,你听见没有?”又回头向孟易乾道:“老孟,你神通广大,我就不信你想不出个法子。我跟你一起这一百多年,哪一天不是活得跟傀儡一般?打你收留了丫头之后,咱才算弄来点盼头,不是吗?你这混帐东西就真舍得一把火把她给烧了?”孟易乾道:“我也情非得已。但她已凶相毕露,你叫我如何是好?若果叫她积怨功成,这方圆百里的人皆有性命之忧!我不能让她怨成害人,你要是执意护她,我只好把你也一并烧了。待解决此事之后,我会站在烈日之下,还你这百年相伴之情!”言毕,已不由沈思泉分说,双掌再次合十,念动咒语:“幽冥十王无爱憎,借我冥火荡乾坤!”

    一道幽冥紫炎从孟易乾双掌间迸裂出来,直射向邓伊彤!沈思泉结起“擒魂印”,双手环抱邓伊彤,含泪道:“丫头,咱们一起走吧”言罢双目紧闭,等待冥火焚来。

    (二)

    一声尖叫隔门传来,吓得吕振廷连忙翻身下床,夺门而出,奔至那传来尖叫的房间。他扣响房门,慌张道:“念卿,怎么了?”

    房内无人相应,他轻轻扭了一下门把,发现没锁,便推门而入。只见房间内朝阳强闯绿竹帘,映得四下满眼青。床上地上,一缕缕发丝轻铺,房前屋尾,吕振廷目光四寻。但见杜念卿埋身墙角,瑟缩嚼泣。吕振廷拾起地上落发,知是她自行拉扯所致,不由得心疼。遂从床上取来被子,轻轻铺在杜念卿身上,温言道:“念卿,又做恶梦了?”

    杜念卿神智渐清,抹去泪水,点头道:“是啊。只是这次的恶梦比之前的更可怕。”吕振廷问:“你梦到什么了?”杜念卿道:“我也说不清楚。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拼命从大火中爬向我,好似在向我呼救。我怕得要命,根本挪不开脚步去救他。而且我在梦中清楚的感觉到,这个影子跟我相识,是我的什么人。”吕振廷安慰道:“一定是店里大火使你受了点惊吓。要不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顺便开点安神的药吧。”杜念卿道:“好吧,我也不想天天受这折磨。让医生给我开点安眠药什么的,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吕振廷当即打电话给王启军,让他安排此事。然后相伴杜念卿坐在床边,与她闲聊遣怀。

    吕振廷在这段时间里,一直以杜念卿丈夫自居。而杜念卿却未能习惯这个“夫君”,故一直未与他同房。吕振廷也觉得如此甚好,毕竟他想为自己留条后路。因为他一直深信,杜念卿终有一天会记起旧事,若自己在这期间与她行夫妻之事,待得她记忆恢复,自己岂无乘虚而入之名。所以他一直对杜念卿以礼相待,唯望她忆起旧事之时,尚对自己的君子之风心存感激,说不好还真会以身相许,那时才叫一劳永逸。

    而杜念卿如今每每恶梦,且梦中景象越发清晰,越接近现实。吕振廷更越发相信,这正是杜念卿忆起旧事之兆。这次,他又试探性问道:“念卿,你现在能想起多少过去的事?”杜念卿说:“你之前说的关于咱俩的事还是没有印象”吕振廷暗道,有印象就真是活见鬼了。她又道:“倒是大火那晚的事就越来越清晰。我记得我是在店里上下班的,然后”她苦思了一下,终是没想起些什么。吕振廷慰道:“别急别急,来日方长,以后再好好想想就是了。”杜念卿忽有疑色,“怪了。”吕振廷问:“怎么了?”杜念卿道:“我说我在店里上班,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反对呢?那店既是咱们家的,那就是说我是老板娘了。但你却对我在店里上班一脸不置可否的,难道我身为老板娘还得在那儿上班吗?”

    这一下可是问对头了。吕振廷没想到她会有如此一问,当下便别过脸去,支吾起来。杜念卿一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拉向自己,四目交投道:“你看着我说,为什么不反对我的记忆?”吕振廷好说歹说也是一娱乐集团的老板,平时撒起谎来可用不着打草稿。但当他面对杜念卿的时候,却长作一副笨嘴拙舌的样子,心中更无半句大话可作解释,一时舌头卡在口腔中弹不了转不得,当下急得后背冒汗,便索性来个顺水推舟,道:“你当然在那店里上班了。你以为你是老板娘就不用干呀?你可别忘了,开这店可是你的主意,还叫我全盘让你打理。”杜念卿兀自脸带疑色,捏住吕振廷下巴的手还不放开,道:“这我还真给忘了。给我说仔细点。”

    吕振廷咽了咽口水,辩道:“你当然什么都忘了,但我可没有。你瞧你现在这副姿态,一副女强人的模样,我下巴都快给你捏碎了。那说你独个儿打理那店难道还有假吗?没你这性格能管得住店里的经营吗?”杜念卿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只是她自己也有点习惯以这种态度对待这个丈夫,故不但不把手放下,还更使劲捏了几下,说:“捏得就是你,谁叫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清楚。”

    说真的,这几下可捏得吕振廷浑身舒坦。他感到杜念卿心里对自己的隔阂越来越少了,相反亲近却越来越多。他追求杜念卿多年,如今能得伊人装怒乔嗔的教训自己,哪能不乐呢?可是,吕振廷又想到,这毕竟是杜念卿的失忆之举,日后她若是把以前的事统统想起来,那现在这些温馨之情c浪漫之景岂不成了海市蜃楼,昙花一现?

    想到这,他轻轻掰开杜念卿的手,满怀柔情地说:“念卿,不管你记不记得以前的事儿,或者你都笨得记不住事儿,我依然会在你身边陪着你走完这辈子的。”杜念卿被他这么一握手,又有情语相诉,脸颊霎时成了红包,于是轻轻挣脱他的手,低头道:“谁要你陪。”这低首怀羞间,吕振廷更觉杜念卿风情万种。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确实难以抵抗。可吕振廷目光远大,一心要赢得美人芳心,共谐连理,岂可让一时意乱情迷而误了大事,连忙作深呼吸定神,却无效益,只好站起来道:“我去给你倒杯水,顺便瞧瞧那医生什么时候到。”

    谁知杜念卿却伸手揪住他衣角,说:“刚才这天突然黑的可怕,我不敢一个人待在房里,你多陪我一会儿好吗?”吕振廷心想:我的老天爷玉皇大帝十八代祖宗啊!这能说不好吗?却气定神闲道:“我去去就来,你要是怕就跟着我一块去吧。”他想杜念卿多半愿意留在房里,谁知她一站起来,说:“我就跟着你吧。”

    吕振廷心脏咯噔一下,心道:什么叫跟着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仅仅跟着我去倒水还是往后都跟着我了?我的天,不带这么诱惑吧?

    二人从房间出来,一人脸色白皙,神情泰然,一人满面通红,欲火高涨。到得客厅时,满面通红的那人就说:“念卿,还是你去倒水吧。我突然想上厕所。”未等杜念卿作答,吕振廷已奔入厕所,关上木门。他扭开水龙头,拼了命往自己脸上泼冷水。这深冬时节,冷水皆是刺骨寒,泼了两三下,人便安定下来了。

    径回客厅,见杜念卿正捧着那些经过“高科技合成”的照片看得津津有味,忽尔又道:“我们真的去过这些地方吗?我怎么就一点印象也没有。”吕振廷不想在这些虚构的事实上多费唇舌,免得言多必失,便从杜念卿手中取过照片,说道:“你日后自然会想起,现在不忙想这些。”又道:“你饿不饿?我给你做些早餐。”杜念卿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你想做什么给我吃呀?”吕振廷道:“我也不知道,看冰箱里有些什么再说。”说罢,二人走至厨房。

    吕振廷一打开冰箱,登时就愣了。那冰箱里原本只有些鸡蛋青菜的,如今竟全换了什么微波牛排c鸡排c意粉什么的。只因这几天他与杜念卿均在外用餐,根本没留意这冰箱里翻天覆地的变化。杜念卿见了,笑道:“想不到咱俩还挺懒的,这儿全是些放进微波炉就能妥当的东西。”吕振廷只好陪笑道:“是挺懒的。”心里暗骂王启军自作聪明,搞得自己连表演一下炒鸡蛋c装个住家男人的机会也没有了。不过回头一想,这也未必是坏事,毕竟自己除了炒鸡蛋就什么都不会了,弄不好还炒得不好吃,弄巧成拙。

    两人挑了些东西,就一股脑的全塞进微波炉里加热。随后又弄来点红酒,意思意思。

    过得半晌,那微波炉里的食物渐渐温热,那被锡纸包裹的牛排因为热气外涌,把锡纸胀得“哔哔啵啵”作响。杜念卿听得这声音,目光瞬间呆住,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某天某夜的情景。

    “哔哔啵啵哔哔啵啵”这像极被火烧透的木头所发出的声音。吕振廷见她神色有疑,慌忙放下手中红酒,呼唤她的名字。可杜念卿却呆若木鸡,毫无反应。吕振廷越叫越惊,心中茫然不知又出什么乱子了。

    就在那微波炉工作完毕,发出“哔哔”数声通知之后,杜念卿突然狂性大发,手不停地拉扯头发。吕振廷连忙把她摁在椅子上,深怕她伤了自己,高声说道:“冷静点!冷静点!没事的,什么事也没有!”

    岂料杜念卿目光惊恐无比,东张西望着似是寻找什么东西。她眼泪狂泄,已然沾湿衣襟。过得片刻,貌似没能找着要找的东西,双瞳之中透来极度绝望的目光,大声呼道:“伊彤!你在哪里?”

    喊罢,便昏厥过去。

    房子里,只响来微波炉的二次提醒。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