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玄幻小说 > 永不熄灭的火 > 正文 21.第十一章 说媒
    韩文义来还书,一进屋发现墙上的条幅,很奇怪,又发现桌上的两本暂新的书,看了看书名,问道:“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新书?”

    “我高中的一个同学给我寄来的。”

    韩文义随意拿起了《资本论》翻看着,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这是什么书啊,什么商品啊,价值啊说得像咒语似的。”

    高志远笑着说:“这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类的书籍,不是我们常看的小说。”

    “哲学是什么玩艺?”

    “哲学”高志远觉得这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所能讲得清的,只能说,“哲学就是讲社会和自然本质与规律的学说,简单点儿说,它是讲社会怎样发展,为什么是现在这样子”

    韩文义插嘴道:“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呢?这得像你这样有文化的人才能读的,我们这老白丁不用说读,连听都听不懂。”他又看着墙上的条幅,自言自语地嘟囔着,“‘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这是什么话啊?意识啊,存在啊”

    高志远笑着给他解释道:“意识就是人的思想,它是说人的思想是由存在决定的,不是思想决定存在。”

    韩文义越发不解,说道:“人的思想不是由自己决定的吗?自己想怎样做就怎样做吗?”

    高志远笑着说:“这是人的常识,觉得人的思想是由自己的意识决定的,这不对,是由他所存在的社会地位决定的。”

    “你越说让我越糊涂了,照你说的,人的思想不受自己支配,还受别的东西支配,”他突然大笑着说,“那不是中邪了吗?中邪人才不受自己支配,而受白兔子黄鼠狼子支配呢!”

    高志远也大笑起来:“你可以这样认为,有些看似荒唐的却是真理,有些看似正确的去是谬误。”

    韩文义指着高志远说:“你是着魔了,自己的思想不受自己支配了,尽说胡话了。”他又忽然发现高志远贴的那张写有日子的纸,便问,“这是做什么的?”

    高志远笑了:“没什么用。”

    “没什么用,你写上贴在墙上?”他一边说,一边看着上面的日子,嘴里嘟囔着,“十五,二十,二十五你这是干什么用的?是读书计划?”

    高志远笑道:“那是什么读书计划?”

    韩文义又猜测道:“那这是做什么的呢?你和刘月芬设计的暗号?”

    “你可能是恋爱走火入魔了,什么都往那里想。”

    “那这是做什么的呢?莫非你是打坐入禅规定的日子?”

    高志远看着韩文义的认真样,笑了起来:“你可别胡想了,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往出说。”

    “咱们哥俩,我什么时间乱说过。”

    “头些日子不是下了场雪吗?下雪那天我去担水,看到老五保孔羊倌顶着‘白毛风’找人担水呢。我就让他回去,我给他送一担水去。到他屋一看冰屋冷灶的,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还顶风冒雪的找人担水,也够可怜的。我就给他说,以后不用找人了,我给你担水。他说他五c六天用一担水,我怕一忙忘了,就写在纸上,就忘不了了,按时间给他送水去。”

    韩文义听了,感动地说:“你心眼真好!老五保找人担水多少年了,谁也没想到他可怜,你刚给他担水就想到了,善有善报,你一定会有好报的。”

    高志远说:“你说,五c六天一担水算什么?就少待一会儿。你知道就行了,可别说出去,让人知道了不好。”

    韩文义笑着:“你是做无名英雄。”

    “什么无名英雄,就两担水,你可别玷污英雄了!”

    说了会儿话,高志远便又沉浸在书中。

    韩文义说道:“我说你这些日子着了魔似的看这书呢,你是被它魔住了。快把它扔了吧,你可别看了。”说着,拉起来高志远就走,“走,我领你出去放放风换换空气去。”

    韩文义把高志远拉到院外,高志远说:“去哪?”

    “去个你想去的地方。”不由分说,拉着他走出院外,直奔井台。

    潘木匠正在井上打水,见他俩拉拉扯扯,好奇地问:“你俩这是作什么去?”

    高志远挣脱韩文义的手,小声说:“帮潘木匠大叔打上水。”

    韩文义和他相跟到了井台,说:“来,我们给你打,潘友祥作什么去了,怎么不来担水?”

    潘木匠说:“那是个没笼头的马,吃完饭就跑出去玩了,谁知干什么去了。”

    他们村中的井很深,十多丈,一个人打水非常吃力,年轻人还不觉得怎样,要是妇女和上点年龄的老人,很惧怕担水。

    他俩帮潘木匠大叔打上水来,潘木匠大叔感激不尽地说:“可谢谢你们了。”

    韩文义说:“谢什么,明天你别担水了,让潘友祥担。留着儿子不指使,养膘啊!”

    潘木匠感叹地说:“二十来岁了,还像个孩子似的,整天就知道玩。”说着,担起一担水走了。

    韩文义又拉着高志远的手,说:“走吧。”

    高志远不解地:“你到底拉着我去哪?”

    韩文义说:“上楼啊。”

    高志远一惊:从农闲开始,韩文义就没少劝说他“上楼”,所谓“上楼”,就是去刘月芬家。据韩文义说,冬闲时节,刘月芬家就像俱乐部,每天人不断,多是年轻小伙子,当然,没结婚的小光棍居多。他也劝高志远趁农闲多上上楼,他说:“我要是你,就长到他们家,日久生情,自然而然就水到渠成了。”可高志远想,搞对象是两心相悦,又岂在朝夕相处,更何况他有很多书要读,很多事要做,怎能无所事事地天天去楼上呢?再说,为了搞对象,整天去讨好奉承,他也干不来啊!所以,虽然韩文义一再撺掇,他却始终没去。

    高志远听说他拉他上楼,便用力挣脱韩文义拉着的手,说:“我不去。”

    韩文义却又一把死死地扯住他的胳膊,生气地说:“你今天就当散散心,又能怎样?”

    高志远说:“咱俩背上篓子去捡趟粪,到野外散散心多好!还非得去人家做什么?”

    韩文义也来了犟脾气,生气地说:“你就上趟楼,那有老虎啊,还把你吃了不成?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说着,就像老鹰捉小鸡似的,不容他分说,拉着他就向楼上走去。

    高志远想挣脱开,可韩文义的手死死地攥住他的胳膊,攥得生痛。他只得说:“你快轻点儿攥着吧,我胳膊都让你攥疼了。”

    “好,你乖乖去,我不就轻点攥了吗?”

    高志远只得跟着他走,刘月芬家在村东北角,三间房一个小院,院里除一窄窄的过道外,是一个菜园,园里一棵高大的枝杈密密的家杏树,长得很气势。高志远忽然想起儿时,韩文义领着他们偷杏的趣事。那时村里人都知道她家这棵家杏树,结的杏又甜又大,刘月芬的母亲怕人偷,养活了一条大黑狗,就把那大黑狗拴在杏树底下。那狗又大又厉害,陌生人甭想靠近,所以,她那杏树年年一个杏都不带丢的。但是有一年秋天,杏又熟了,黄橙橙的馋得人流口水。一天,韩文义找到了和他要好的小伙伴,当然也少不了高志远,他向他们说:“你们喜欢吃老刘家的杏吗?”小伙伴们都说:“喜欢吃,可你偷不出来,那大狗还不得把你咬烂了。”他说:“今天黑夜,你们和我一起去摘杏,保证让你们吃个够。”那时的孩子,哪有一个不顽皮的,甭说吃着杏,就是吃不着杏,也好搞恶作剧啊!晚上,他们都到了韩文义家,他等到村里人都睡觉了,领他们悄悄地到了老刘家,他让他们在墙跟藏着,他拿一个兜子,悄悄地走到老刘家院外,只见他把兜子里面的东西一块一块地扔进杏树底下,等扔尽了,回来对他们说:“把兜子都准备好,一会儿就等着捡杏吧。”大家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我用酒泡的饼子,都扔给狗了,它吃了,过一会儿就醉了。咱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摘杏了。”他们都半信半疑,心思狗还能醉了?等了一阵儿,他又到了老刘家院外,往杏树底下扔了块石头,听听狗没叫,又扔了块,还没叫,便爬上墙,向他们招招手,轻轻地跳了下去。他们听听狗一点儿也没叫,就放心大胆地都悄悄翻过墙去,到了杏树下,只见那大黑狗躺在地上,它已昏迷不醒了。韩文义轻轻摇了摇树,那杏就像雨点儿似的落了下来。他们高兴地往兜里捡,每人都捡了满满一兜子,胜利而归。当然,刘月芬的母亲万万也没想到在杏树底下拴着那么厉害的狗竟把杏丢了,第二天,发现狗吐的秽物还酒气熏天呢,知道是有人用酒泡了干粮把狗醉倒了,把杏偷走了,老太太气得大骂了好几天。他们干听着挨骂,也不敢吱声,连家里人都不敢告诉。想起了这段糗事,不觉哑然失笑了。

    韩文义奇怪地问:“你笑什么?”

    高志远小声地:“我笑你小时候领我们偷杏的事。”

    韩文义也笑着小声地说:“那就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高志远笑着也小声说:“看你臭美的!要让刘月芬她母亲知道了,敢和你拼命!”

    “你没听人们都叫她‘惹不起’吗?那可惹不了!”

    他俩说着,走进屋里,果然满满一屋子人。炕稍放着一张炕桌,胡国栋c潘友祥等四个年青人在打扑克,四周围着一圈人看眼;刘月芬的母亲坐在炕头在纳鞋底;刘月芬坐在靠后墙放着的红漆柜前的凳子上看书。

    见韩文义和高志远进来,刘月芬的母亲惊讶地叫道:“呀,志远怎么闲在来串门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拍着炕上说,“快,炕上坐。”

    高志远看炕上满是人,便说:“婶,我随便。”

    刘月芬的母亲又说:“月芬,还不沏茶给志远和文义喝,你不是常说,割地志远和文义没少帮助了你吗?”

    刘月芬听了,便放下书,忙去沏茶。

    这时,胡国栋挥着手里的扑克叫道:“也得给我沏一杯,我也没少帮助了你。”

    刘月芬的母亲笑道:“少给你沏来,志远是头一次来,你还争。”

    “好,高老师是头一次来,是贵客,礼应好好招待。”说完,又忙玩他的扑克去了。

    刘月芬沏好茶,放在柜上,说:“志远哥文义哥,喝茶。”

    他俩忙答应着。志远看刘月芬一眼,正好与刘月芬的目光相遇,那清澈的目光里满是期待和渴望,他不禁惶惑地收回目光,刘月芬也立即胀红了脸,低下了头。她白净细嫩的圆脸,似乎比干活时更白更滋润了,一双杏眼满含深情,她那娇羞扭捏的情态,让高志远觉得无比怜爱

    刘月芬的母亲仍说着:“志远刚回来干活,听说割地可快了”

    胡国栋插嘴道:“就是嘛,骑毛驴都追不上!”

    刘月芬的母亲笑着问:“是真的吗?”

    高志远忙说:“别听他们胡说,没成的事,哪有割那么快的。”

    胡国栋说道:“这可不是胡说,是曹兽医亲眼见的,说他骑着毛驴从四队回来,我们在三节地割谷子,他和你说着话,毛驴 ‘颠颠”跑着,等到地头了,一点儿也没落下你。这是真的吧?”

    刘月芬的母亲笑着说:“志远割地割得快,夜校也教得好,听说程凤荣纪静雯那样一个字都不识的都能看书读报了,真是干哪套有哪套!”

    胡国栋又叫道:“别说那是扫盲对象了,就连潘木匠那样不识字的老头子,都识字了,能看书读报了。”

    刘月芬的母亲赞赏不已:“真是有能力,干啥啥出彩。”

    高志远忙解说:“那哪是我的能力,是他们自己下功夫刻苦学习的结果。”

    刘月芬的母亲仍说:“是他们自己刻苦学习的结果,那他们早就上夜校,怎么也没学会呢?还是你教得好。”

    胡国栋也叫道:“这就叫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遇到个好老师,全村人就都学会文化了。”

    高志远被大家夸得很不好意思,他本来就不想来,没想到来了,尽是奉承他的话,像是来讨好来了。尤其是刘月芬的母亲对他的过于热情和称赞,更令他不舒服。韩文义却不管他的尴尬与否,正与刘月芬讨论《童年》说得个热闹。他忽然向高志远说道:“不信,你让高老师说说,高尔基小时候是否真得受那些苦,还是他虚夸的?”

    高志远正尴尬之时,趁机便说道:“不是高尔基虚夸,是他童年时的真实写照。”

    韩文义说:“月芬不信,说他小时受那样的罪,只读了三年书,能写出这么伟大的作品来?”

    高志远笑着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们难以相信的事多着呢!”高志远真想和刘月芬说说《童年》里的故事,可这不是解说的场合,那么多小青年的眼睛在盯着他呢,他唯一该做的,就是尽快地离开这里,因为,越待下去显得越尴尬。于是,他便向韩文义说:“我们走吧,我还有事呢。”又向刘月芬的母亲说,“刘婶,我走了。”

    刘月芬的母亲忙说:“刚来就走,坐一会儿吧?”

    高志远说:“不了,我家还有事,明天再来。”

    “你忙就不留你了,明天来串门来啊?”

    “明天来。”高志远答应着,和韩文义走了出来。

    刘月芬把他们送了出来,高志远忙说:“回去吧,别送了。”

    韩文义笑着说:“志远特意跑来看你,你还不得送送?”

    高志远忙说道:“你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了吗?你不是说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吗?”

    高志远笑道:“那是说的你自己吧?”

    “好啊,你亲口给我说的,不承认了。月芬,你说我啥时候编排过人?”

    刘月芬笑着说:“编排人是你的家常便饭。”

    韩文义也笑着说:“你看看还没在一起呢,倒说起一家话来了,真是心有灵犀啊!”

    刘月芬笑着,说:“我可说不过你,我回去了。”说着,转身走了回去。

    韩文义在她身后说:“看看,还害羞了,你没那事羞什么呢?”

    刘月芬也没答话,径直走了回去。

    他俩走出院子,高志远如释重负般地透了口气,说:“我说不来不来,你非得要来,多没意思。”

    韩文义瞪着奇怪的眼睛看着高志远道:“我好心好意把你领来,让你俩见见面说说话,你不但不感谢我,还怪我,有这段理吗?”

    “那么多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还说说话呢?不说话,都如芒在背了。

    韩文义又说:“你来这一次,起码能看出她母亲对你是啥态度了。看对你热情的,又是沏茶又是赞美的,对你是百分之百的满意。我看你俩的事准成!”

    高志远淡淡地说:“你快拉倒吧,你没听说吗?我是第一次去,人家从礼节上不得不招待招待,这也是人之常情,没你想得那么多。”

    “反正我没见过她母亲对谁那样热情过,她可不是凡人,你可不能小瞧她。”

    高志远笑了:“你说她不是凡人,那怎么会让那么多人聚在她家玩呢?一铺炕占了大半铺,她连做活都没地方。”

    “哎呀,你看哪去了!你寻思她那是白让他们玩的?她心可不那么空。让他们玩,那是钓鱼的诱饵,是为了让他们帮她家干活。你进院没看她家那大柴禾垛吗?那就是那些小青年白给她搂的。谁都知道搂柴禾是最累的活,可小年青的年年都白给她搂个大柴禾垛,她家只要有活,如修房补墙了,赶集上店了,都是那些小青年去干。小青年们冬闲在她家玩玩,还不应该啊。”

    高志远不解地:“那小青年为的什么呢?”

    “为的什么?你没看出来吗,都是冲着刘月芬去的,都想和她搞对象呗。”韩文义又笑着说,“谁像你,想和人家搞对象,还假清高,不想上前。”

    高志远又问道:“那那些活,刘月芬她爸爸不能做吗?”

    “刘月芬她爸爸迂腐出了名的,庄稼活都干不利索,要不怎么当积肥员呢。你可能奇怪,刘月芬她母亲那么精明,怎么嫁那么迂腐的一个人呢?刘兴良成分好,是铁杆贫农。而刘月芬她母亲原来是个地主婆,解放时,她男人被斗争打死了,她才嫁的刘兴良,是图成分好,不受欺负。刘月芬就是她妈带来的,不是刘兴良的,嫁刘兴良后再也没有孩子。”

    高志远没想到刘月芬家还有这么多故事,不禁也让他陷入了沉思

    他俩说着话,已到了高志远家,高志远让韩文义进屋坐坐。韩文义说:“我来借书还没拿书呢。”说着,和他走进屋。韩文义从高志远的书箱里又找了本《三国演义》,说:“得好好读读三国,学学斗智斗勇了。”

    高志远笑着问:“和谁斗智斗勇?”

    韩文义也不避讳,直接说道:“和巧芝她爸啊。”

    “你们的事,和她爸说了吗?”

    “还没有。”

    “丑媳妇难免见公婆,早晚得说,就和他说了,看看他啥意见。他如果要痛快地同意了,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

    韩文义面露难色,说:“不可能,哪有那好事。”

    高志远想了想,说:“这样吧,她爸不是势利眼吗?我找程队长,让他去给你问问。”

    韩文义摇了摇头说:“不行,他倒是听程队长的,不过,那不赶上以大压小强迫人家了吗?好事不能坏办了。再说,她爸那么大岁数,要是倚老卖老,把队长顶回去,以后还怎么说去?”

    高志远想想他说得也在理,就说:“那怎么办呢?”想了想,又说,“要不,找魏金花去问问?魏金花好保个媒拉个纤的,一家女百家问,她去问问,干就干,不干就不干,也没有什么。起码知道他们家是什么意见了。”

    韩文义犹豫着说:“我和人家也没什么交情,人家对我的印象也不一定怎样,还说不上干不干呢?”

    高志远干脆地说:“这事你交给我吧,我去找她说。交情不交情的,她去也就是搭几句话,你在她印象中不错啊,我听她常夸你,夸你能干,忠厚,心眼好。”

    “那是嘴上说,谁也没钻谁心里看看去,谁知道人家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啊!”

    高志远说:“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去找她,你就等着着回话吧。”

    韩文义看着高志远真诚地说:“那就先谢谢了。”

    “你说什么呢?”高志远又笑着说,“你要这么说,我就不管了。”

    韩文义也笑着说:“管吧,真要管成了,也让她给你做媒。”

    “听听,又绕到我这来了,要你说,我是无利不起早呗?”

    韩文义忙说:“行了,我知道你是为了哥哥好,哥哥从心里感谢你,还不行吗!”说完,拿上《三国演义》,说:“得回去了。”便走了出去。

    高志远把他送到门外,说:“我一会儿就去魏金花家,你等着好消息吧。”

    韩文义仍担心地:“但愿吧。”

    高志远送走韩文义,看看时间尚早,还不到做晚饭的时间,便去了魏金花家。

    魏金花家的院墙格外高,有两米多高,和别人家的一米多高的院墙比,显得高墙深院,给人以很威严的感觉。她家院里养着条大黑狗,高志远刚一敲门,大黑狗就“汪汪——”狂叫着冲了出来,好在,有大门挡着,它出不来。他立即听到魏金花喊狗的声音:“去!上一边去!”随着喊声,她走到大门口,给高志远开了门。

    高志远很怕狗,胆怵地看着狗。魏金花笑着:“进院吧,没事,我给你看着呢,它不敢咬。”

    果然,他见狗跑到了一边去,摇头晃脑地趴在那,像是说:我老实了。

    高志远和魏金花走进屋,魏金花忙把炕上她正做的棉衣叠起来,说:“我正做棉袄呢,看炕上脏的,我扫扫,快炕上坐。”一边说着,一边收拾扫炕,让高志远炕上坐,又忙着给高志远沏茶。

    高志远坐在炕边,忙说:“大嫂,别忙了,不用沏茶,我坐不住。”他又问,“我大哥呢?”

    “他干那个活,整天不着家。”魏金花又看着高志远说, “你这可是稀客,从没看你串过门,你来,一定是有事?”

    高志远也实不相瞒,便说:“是,我来是有事,想请大嫂帮忙。”

    魏金花忙说:“兄弟你说,你是从来不求人的,你的事,只要大嫂能办的,一定帮你办。”

    高志远笑道:“这事,大嫂一定能办。”

    “那你说,什么事?”

    “我一说这事,大嫂也知道,就是韩文义和黎巧芝他俩的事,他俩好了很长时间了,两人都没意见,可不知黎巧芝的父母是什么意见,这不想麻烦大嫂给问问。他不好意思来求你,我就来了。”

    魏金花听了,打了一个愣,半晌才说:“兄弟没求我办过事,话说到这了,我一定去办。不过,丑话先说到头里,我可不能保成。这兄弟没外人,我就实话实说,保管大叔哪样都好,就是有点势利眼,看上不看下。黎巧芝那是他家的掌上明珠,给她找对象,他说不上怎样挑呢。要说韩文义那是个好小伙子,干活实在,吃苦耐劳,干啥都不是怂手,养活一家子人是没问题。他和黎巧芝是很合适的一对,可咱们看着很合适,谁知她父母什么意见啊!这事得这么说,我凭我的能力全力去办,成了呢更好,不成也没办法。”

    高志远笑着说:“我知道大嫂是热心肠,能办的事一定会尽全力办,就来求你来了。那大嫂就费心了,无论成与不成,我明天都让韩文义好好请请你。”

    “请就免了吧。给兄弟说句实在话,我也没少保了媒,十有八九都能成。因为,我看着合适才给他们牵个线,不合适的我也不管。韩文义和黎巧芝也很合适,我就去说说。”

    高志远忙说:“那我就先替韩文义谢谢大嫂了。”

    “不用谢,我吃完晚饭就去,趁着他们都在家,明天就给你个信。”

    “那我就走了,这事就麻烦大嫂了。”高志远说着,站了起来。

    “坐一会儿吧,你看到这,连杯水也没喝。”

    “我明天再来,你快忙吧。”说完,走了出去,魏金花把他送到大门外。

    吃完晚饭后,魏金花收拾了碗筷,便去了黎巧芝家。她家也刚吃完饭,黎巧芝在外屋洗碗,见魏金花来了,忙热情地招呼道:“大嫂子来了,快屋里坐。”

    魏金花走进里屋,在炕上坐着的黎巧芝的母亲见她来了,忙下地,说:“他嫂子今天怎么闲在了?快炕上坐。”说着,就给她沏茶。

    在炕上坐着的黎富善,满面红光,看来是刚喝了酒,翘着山羊胡子,乐呵呵地说道:“他嫂子来,可是稀客!”

    魏金花一边坐在炕边,一边说:“我可不是稀客,我是常客,要不你问大婶。只是你太忙,整天不着家,见不着你罢了。”

    黎巧芝的母亲也说:“就是,整天不着家,也不知怎么那么忙的。”

    魏金花忙说:“大叔是生产队的总管,管着几百号人的吃吃喝喝,那可不忙呗。”

    黎富善仍乐呵呵地说:“我这也是瞎忙,忙不出什么来。”

    “大叔可不能那样说,听说全公社的保管挑挑,大叔也是出了名的。五十多岁了,记性还那么好,生产队那么多仓子,哪个仓子多少粮食,张口就来,就是年轻人,也没这么好记性啊!”

    黎富善被夸得有些得意,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说道:“不是你大叔说句海话,年轻人的记性还真赶不上我。前些日子大队来检查库存,会计不看账都说不上来,我挨个仓库报,和账本上一对,斤两不差。大队会计还伸大拇指呢,说:‘保管大叔,记性真好!’”

    黎巧芝的母亲插嘴道:“行了,你就那点儿能耐,有啥显摆的。”又向魏金花说道,“他嫂子来有事吧?”

    魏金花便笑着说:“大婶说对了,我今天来还真有事,是为巧芝的事来的”

    黎巧芝的母亲忙问:“巧芝什么事?”

    魏金花笑着说:“巧芝这不也二十多岁了吗?也该找个对象了?”

    黎巧芝的母亲忙说:“这可是好事,我也正为这孩子的婚事犯愁呢?不知他嫂子说的是谁家?”

    魏金花单刀直入说道:“就是咱村的老韩家”

    黎富善听是老韩家,像点着了□□桶似地叫道:“老韩家?”

    魏金花来前就想好了,一说老韩家他一定不同意,所以,不能把韩文义和黎巧芝相爱的事说出来,如果说出来,会火上浇油,就更难说服他了。于是,便忙解说道:“韩文义他母亲相中巧芝了,非得托我来问问。我觉得韩文义那小伙子也不错,你说庄稼活,割割锄锄,扬扬掠掠,哪样都是把行家里手,一般年轻人都比不上他”

    不等她说下去,黎富善就打断她的话,说道:“要说呢,一家女百家问,你来问问也不为错。可是,就那老韩家,打我这说,也不同意。那孩子倒是能干,不懒,能过日子,可就那油嘴滑舌的,惹人烦。我闺女要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可总也得找个忠厚老实的,让我们省心的”

    魏金花也不等黎富善说下去,就笑着插嘴道:“大叔,你先听我说两句。韩文义那嘴是不老实,油嘴滑舌的,可话得这样说,人无完人,谁没点儿毛病,他也就是好说点话儿。可论干活,那可是咱村数一数二的好手。你给女儿找女婿,不就是找个能过日子的吗?你看韩文义,就那一个寡妇老妈,他十几岁就顶个劳动力干活,谁不夸他!他家那小日子过得也行。”

    黎富善仍说:“不是我驳你的面子,就韩文义,不行,我不同意。”

    黎巧芝的母亲一言不发,魏金花心想,看来,黎巧芝已把她和韩文义的事告诉她母亲了,她看来是同意的。魏金花便笑着说:“这事也不能竟听你的,也得听听大婶的意见。”

    黎巧芝的母亲说道:“他嫂子来问问,是为了咱闺女,同意不同意你不会好好说啊!冲人家发什么脾气。”

    魏金花听黎巧芝母亲的话,更坚定了她的想法,立即说:“大婶,韩文义是你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你说说那小伙子怎样?”

    黎巧芝的母亲只得说:“那孩子得说是过日子,刚十几岁就顶个大人到生产队挣工分,养活他老妈,是挺孝顺的。”她又看了一眼黎富善,说,“就是嘴好说点儿。”

    魏金花立即接话说道:“嘴好说点儿,现在也改多了。原来那是年青好事,谁没从年青时过过,那是最不定性的时候。”

    黎富善仍不满地说道:“江山好改,本性难移,那潘木匠都老了,嘴不还是好浑说浑道的。”

    魏金花笑着说:“大叔说这话就不在理了,潘大叔是好说好道的,可人家不也是一把好潘木匠活吗?我说句大叔不爱听的,我觉得好说好道比闷葫芦还强呢,整天说说笑笑的,快快乐乐的,有什么不好?我觉得给巧芝找对象,还就得找个能说会道的。你想想啊,巧芝就少言寡语的,如果找个对象再不爱说话,那以后有个孩子还不成了‘哑叭’了。”她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黎巧芝的母亲也说:“要说他嫂子说这话也在理”

    不等她说完,黎富善就大声说:“找对象就是过日子,跟能说会道不能说会道有什么关系!就韩文义,我不同意。”他又看着魏金花说,“他嫂子,我们都是队委会的干部,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从来说话都是算数的。你是为了我闺女好,特意跑来,我们感谢你。”

    魏金花听他说到队委会,便说道:“对啊,大叔,你可是队委会的老领导,我们可都听你的。我记得你经常教导我们的一句话是:‘什么事不要自作主张,要多听听群众的意见。’大家都说你是最民主的。”她又笑着看着黎富善,说,“那在家里也得听听大家的,不能一言堂啊,大叔,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黎富善立即说:“这和生产队的事不一样,生产队的事是大家的事,就得听听大家的意见;这是儿女婚姻,儿女婚姻从来都是父母作主,这事,我说了算。”

    魏金花忙笑着说:“哎呀呀!这就是大叔上来不讲理了!这都什么时代了,还儿女婚姻父母作主?现在是婚姻自由,自己作主。”她还想接着说:黎巧芝如果真就一心和韩文义搞对象,你说了也不算。可是,她觉得不能那样说,那样说会激化矛盾,事就更不好办了。所以,她便改说道,“不是我说,大叔养了个好女儿,巧芝勤劳能干,孝顺听话,你们怎么说她怎么办,听你们的,大叔才敢夸口。如果要是摊上个不孝顺的儿女,你也不敢说这大话。没行市有比市,咱们四队的刘大能耐的女儿的事,都听说了吧?他女儿和吴石匠的儿子锤子搞对象,刘大能耐不同意,嫌吴石匠家穷,一生气把女儿锁了起来。结果女儿不吃不喝,来个绝食,一气三天,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她妈着急了,怕出人命,把女儿放了。女儿出来就跟锤子跑了,今年夏天两人抱着大胖儿子回来了,老两口也只得认女婿了。我这是说这么个事,巧芝是绝不会做出这事来的。巧芝孝顺,她听你们的。可你们也得讲民主,听听她的意见啊!所以,我说,大叔先别一口否绝,我建议你还是开个家庭会议,把儿子媳妇也都叫回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这才是大叔的一贯作风。”

    黎富善本不想听魏金花的白话,可听听她说得在理,并没有用媒婆的谎话来哄骗人,只得耐心地听他讲完,便说:“他嫂子的话既说到这份上了,你大叔也不是不听劝的人,大叔听你的,我也实行民主,开个家庭会议,等什么结果,我再告诉你,这样行了吧?”

    魏金花笑着说:“我知道大叔是个开明的人,我才来,谢谢大叔给我这个面子。要是你侄女有哪句话不当,气着你了,你可以当面骂我,我知错必改。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就走了。”说着,站了起来。

    黎巧芝的母亲忙说:“再坐一会儿说会儿话吧?”

    “不了,我家里还有活,我改日再来。”说着,走了出去。黎巧芝的母亲忙送了出来,到了外屋,见巧芝在外屋站着,就说:“你送送你大嫂子。”

    黎巧芝答应着,把魏金花送了出来。两人走到院子,黎巧芝腼腆地向魏金花道:“谢谢大嫂子。”

    魏金花呵呵笑着,说:“谢我什么?还没成呢,真要成了,你还真得好好谢我!”她又小声地向黎巧芝说,“你们的事,看来你妈同意,就是你爸不同意,还得做做他的工作。”

    黎巧芝说道:“我爸的思想工作不好做,他做家长惯了,他说话从来不许反驳。”

    魏金花看了黎巧芝一眼,说道:“要我说啊,这事就看你俩了,你俩要是真心相爱,就是你爸反对也没用。不过,不能闹到那一步,尽量能说通他还是说通他好。我今天该说的话都说了,该点给的也点给他了,你爸爸不会听不明白。他不是说开家家庭会议吗?看看啥结果,再说吧。“

    黎巧芝说:“我哥和嫂子不管我,我妈听我的,就是我爸不同意,他的工作还难做,油盐不进,谁的话也不听。”

    魏金花笑着说;“你也别说他就是不同意,人都是要变的。我看出来了,你爸爸更疼你,不同意,是怕你以后受罪。他那么疼你,你就多磨磨他,多撒撒娇,一次不听就两次,两次不听就三次,你说常了,他总有听进去的时候。我也帮助你做他的思想工作,争取让他同意了。”

    黎巧芝说道:“那可谢谢大嫂子了。”

    魏金花笑着说:“行了,等你们结了婚了,过上幸福的小日子,别忘了你大嫂子就行了。”

    黎巧芝不好意思地说:“听,大嫂子说啥呢。”

    魏金花道:“我说正经的呢,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她俩说着已走到大门外,魏金花说:“别送了,回去吧,我走了。”她走了几步,又回头说,“别着急,你有时间多磨磨他,他那么疼你,会同意的。”

    第二天,吃了早饭,高志远就去了魏金花家,问消息。魏金花把去的情况和他说了,最后说:“这事,得费点儿周折,黎巧芝她爸爸饶口不开,我一再说,才答应开个家庭会商量商量,那也就是个托词。等等吧,看他们什么意见?”

    高志远回去,也只得委婉地向韩文义说:“我求魏金花去问了,巧芝她爸爸是不同意,不过,架不住魏金花那张巧嘴会说,说他同意开个家庭会议商量商量。如果开家庭会议商量,这事就有门。她妈同意,她哥哥也同意,她嫂子一定听她哥的,也不会反对,那就是四对一,她爸爸也可能就同意了呢?”

    韩文义说:“那老头子倔着呢,在生产队你还不知道,他听过谁的话,他从来都是家长作风,说一不二,他要是不同意,就很难说通。”

    高志远说:“你也不用那样悲观,事物都是发展变化的,你也不能把他看得一成不变。魏金花告诉巧芝多磨磨他,她也答应再去说说他,他看巧芝非你不嫁,胳膊拧不过大腿,他看实在挡不住,也可能就不再反对了呢。”

    韩文义道:“巧芝和我说过,她爸爸那是纯家长作风,他的话就是金口御言,说啥就是啥,谁也反驳不了。”

    高志远看怎么也安慰不了韩文义,便说:“那你说怎么办?”

    韩文义眼睛直直地瞅着前方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活人不能让尿憋死!”

    高志远听他的话里有话,忙说:“你想做什么?你可别做傻事!”

    韩文义笑了:“看你吓的,我至于吗?我不是三岁孩子,你不用担心,你不常说,好事多磨吗?多磨磨呗。”

    高志远这才放下心来,说:“就是,什么事也不能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又过了几天,魏金花告诉高志远,说她又去了一次黎巧芝家,他们倒是开了家庭会议,可黎富善仍是不同意,就得再等等了。高志远也只得把实情告诉了韩文义,告诉完,又说:“我明天就找程队长,让他再去说说。人多力量大嘛!”

    韩文义说什么也不让他去找程队长,说:“是姻缘棒打不散,不是姻缘强说不成,听天由命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