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盼回眸 > 正文 第285章
    第285章桑葚红了

    “阿眸,走了。”

    下学时分,张娥把和作业放进书匣子里后,才发现张曦还没有动,于是催促道,自从阿耶来洛京后,她就一直住在和惠坊张宅,因此,这些天以来,和张曦俩人同进同出。

    “马上。”张曦写完算数题的最后一个答案,才起身收拾几面。

    “你又把作业做完了?”

    “这样就不用带回家了。”张曦现在每天都利用课间休息时间,在学里把作业做完,所以每天连书匣子都不用抱。

    “走啦。”张曦把及作业归整了一下,用过的笔和砚台,稍后会有专门负责的僮子来清洗。

    张娥抱着书匣子,有些沮丧道:“我还想和你一起做作业。”

    “阿姐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不要,我才不要去找你。”张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没忘记上次白眉道长对她的嫌弃,原本阿耶见张曦拜了白眉道长为师,也起了心思,让她跟着一道学,只是白眉道长见她临摹的图样,当场就拒绝了。

    直言她没有天赋。

    阿耶当时气得个倒仰,嚷道他自己教。

    到目前为止,阿耶只教了她一回,也只教了她描线,其余时间,阿耶都是醉酒状态,所以,寄希望于阿耶,还不如寄希望于另让十五伯母给她找位精于书画的女师。

    张曦能理解张娥的心情,“那用完晚食后,你再问我。”白眉道长是她的师傅,可这位师傅的性子,的确有点自傲,如若张曦没有那一辈子的经历与基础,想来,这位师傅也不会收她为徒的。

    但是于书画一途上,她还真不稀罕拜师。

    在她眼中,最好的师傅除了左仆射杜如外就是阿顾了,而她觉得杜如合适,还是因为那一辈子里,他就是阿顾的师傅。

    张曦愿意拜师,一是这位白眉道长的书画造诣的确很高,比那一辈子里阿顾成名时还要高出一些,另一个原因是白眉道长是道士,张曦如今深信鬼神之说,白眉道长精通道、儒、佛三家之学,又涉猎相面命理。

    所以,她想请白眉道长帮她找阿顾。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张曦对白眉道长的性格,多少有些了解,是一个历世较浅的老道,心思纯净,耿直天真。

    姊妹俩一同乘了马车,一同回府,下了马车,俩人分了手,张娥回内院西厢,她在张府的住所就在张曦的隔壁屋子,张曦直接去了东院白眉道长的澄心堂。

    一进澄心堂,张曦就闻到一股馥郁的酒香。

    “师傅,”张曦喊了一声,抬头望去,发现屋内多了一个人,“十七叔。”此刻十七叔张江,正抱着一个酒坛子,连杯盏都不用,直接抱着酒坛在喝。

    “散学了。”

    张曦看了眼十七叔,“十五姐也也回来了。”

    “你该走了。”白眉道长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你真不跟我去吴郡?”

    “不去,”白眉道长再次摇头,又语带笃定道:“张十七,你也去不了吴郡。”

    “谁说我去不了,我明日就走。”张江似抬杠一般。

    白眉道长却不接话,直接起身把他提溜出门。

    张曦想到,阿耶想把这位十七叔留下,不惜许出五十坛好酒,可见阿耶的决心,但这位十七叔似乎没有看明白这一点,还念叨着要离京,于是忙追出去,趁着十七叔不留神的功夫,抢过他手中的酒坛子。

    哗啦一声响,酒坛子摔到了青砖地板上,四分五裂成了碎片,坛里半坛酒全部泼酒到地板上。

    紧接着听到张江的大吼声,“我的酒。”极为心痛地望着张曦,“小丫头,你赔我的酒。”

    “去找我阿耶。”张曦微微扬了扬下巴,“这酒本来就是我阿耶给阿叔的,阿叔如今都要离京了,又何必喝我阿耶的酒。”

    张曦似看白痴一样,看着这位十七叔,她觉得,得敲醒这位十七叔,让他早点看清事实为好,“酒都喝了,还想离开。”连白眉道长都看得明白。

    “你赶紧走。”白眉道长催促一句,根本不理会张江的痛心,带着张曦进了屋子,伸手关上门,岑傅姆和陈荷两人都被关在门外。

    白眉道长把张曦带到案几前,几面上铺开有一张前朝名家谢微的《鱼戏莲叶图》,“今天还是一样,赏画,然后说出你的想法。”

    “喏。”张曦应了一声,自从拜了白眉道长为师,白眉道长从来不教她怎么作画,用道长的话说,她的运笔与技巧,都已经很娴熟,无须再教,所缺的大抵是境界,所以着重教她赏画。

    还说如有可能,最好是能带她出去游历一番,拓宽眼界。

    只一听这话,张曦就觉得不可能。

    在那一辈子里,她和阿顾成亲后,都没能走出洛京城,如今她年纪尚小,阿耶更不会同意了。

    况且,她还没有找到她的阿顾,她也不愿意离开洛京城。

    张曦赏了半个时辰的画,又说了半刻钟,然后听白眉道长讲解了一刻钟,每每听到白眉道长一讲解,张曦只觉得又进益良多。

    “好了,今日就到这儿。”白眉道长瞧着外面的天色已暗了下来。

    张曦却没有起身,“阿耶今日不回府,我陪师傅一起用晚食。”早在十七叔离开后,岑傅姆进屋也带来了这一消息。

    “你有话要说?”虽是问,却不难听出语气中的笃定。

    张曦轻嗯了一声,这位师傅也生就了一颗七窍玲珑心,总是能见微知著。

    白眉道长没有催促。

    岑傅姆见了,一边派陈荷去传晚食,一边带着僮子用蜡烛点灯,十三盏铜制连枝灯点燃,屋内大亮。

    晚食过后,张曦遣退了岑傅姆和陈荷,还有服侍的僮子,起身跪坐到白眉道长的案几前,低声问道:“师傅,你会不会招魂?”

    白眉道长饶是有预料,也吓了一大跳,长眉晃动,白须微颤,望着张曦的眼里,尽是错愕,认真计较起来,还没有元守子道长当初的沉着。

    “不会。”

    声音斩钉截铁,却轮到张曦不信,整个人非常失望,“怎么能不会,道长不都会招魂?”

    “谁告诉你,道长会招魂,别是招摇撞骗的。”白眉道长反驳道。

    张曦皱了下眉头,“师傅,你不是精通道学,又通相面命理,怎么不会招魂?”

    白眉道长面对质疑,这回倒没有生气,反而戏谑道:“要不老道度你出家为道士,你看看,你会不会招魂。”

    “可三清观的元守子道长会招魂。”

    “那你找他给你招魂。”

    “让他招过了。”张曦说完,把上次在三清观招魂的事说了一遍。

    白眉道长先是疑惑,尔后眉目开朗,“老道是真不会。”

    他生而异常,年幼时,因能感知身边人的命运,所以被视为妖怪,遭父母遗弃,被师傅拣上终南山,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师傅教的,在师傅去逝后,他又独自生活了四十余年,直到遇见张江,跟着张江下了山。

    他发现,他依旧能感知到旁人的命运。

    第一个例外,是遇见七郎张昕,他看到的是一团模糊,只知被冲运,再来洛京,他才发现,张家的这位小娘子,他也无法感知她的命运,而且这位小娘子不仅被冲运,还被改运。

    但他对师傅发过誓,不能对任何人说起。

    因为张昕和张曦兄妹俩的不同,所以他在张府留了下来。

    “长秋寺的那位小和尚,你什么时候能带来给老道见一下?”白眉道长问道,他想起,张曦有宿慧,所以他感知不到她的命运,那么,那位净空小和尚呢,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天赋,是不是也有宿慧的缘故。

    他想见一见。

    “这旬休息的时候,我尽量带他来见你。”张曦沮丧道,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

    可以说,一开始抱着多大的希望,如今就有多失望。

    直至回到西厢,都没有缓过劲来。

    “你这是怎么了?没精打采的。”在西厢等着的张昕,一眼就看到进门的张曦脸色有些发白。

    “阿兄。”张曦喊了一声,进了屋子,“阿兄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你过来。”

    张昕招了张曦到自己的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异常,“阿眸,要是觉得累,我去和阿耶说,道长的课,改成每隔一天上一次。”在他看来,小妹年纪尚小,不必如此辛苦。

    哪怕小妹有天赋,他又不期望小妹成为才女。

    “好。”张曦一口就答应了,这样一来,她也可以隔天回瑶光寺。

    ——*——*——

    十七叔张江留了下来,进了秘书省任著作郎,没过多久,十七婶带着二十五弟进了京,在惠慈坊安了家,于是十七叔张江和十五娘张娥父女俩搬出了张宅。

    期间,大兄张昕去了大理寺的职,离开洛京,前往秦地,对,就是秦地,出任秦郡太守府决曹掾一职,一同过去的,还有大嫂杨昭容与法护表兄。

    期间,张曦没有带净空去见白眉道长,直到在白眉道长的一再催促下,又轮到每旬的休息日,张曦才踏进长秋寺。

    已然桑葚紫红时节。

    张曦站在经幢前的桑树底下,树上绿油油的桑叶间果实累累,一颗颗饱满紫得发乌,这株桑树,因她格外关注的缘故,寺里有专人看守,不仅桑叶无人采摘,桑葚也无人摘取。

    “仆让陈荷摘一些桑葚带回去,洗了后给小娘子吃。”岑傅姆出声道,小娘子已经很长时间不来长秋寺了,今日突然兴了念头过来,说要摘桑葚,谁知来了后,又站在树底下发起了呆。

    张曦回过神来,应了声好。

    桑树犹在,桑葚已红,只是那个给她摘桑葚的人,她却找不到了。

    “阿姆,你和寺里人说一声,以后不用让人看守这株桑树了,树上的桑叶和桑葚都可取用。”张曦交待完,转身往净空的禅院走去,早在入寺前,她就问过山门前的知客僧,知道净空今日在寺里。

    人都不在了,她又何必守着这些死物。

    “你来了。”

    张曦踏进禅房,看了眼净空,对他点点头,随后又看见了顾青云,“你怎么也在?”

    顾青云含笑回道:“阿眸,这话应该我问你,好久不见了,还真是稀客。”

    张曦直接移开眼,她实在不愿意看到那张嬉皮笑脸,在她看来,那张脸上就不该出现这样神情,可如今,却不是由她能控制的。

    她只能眼不见为净。

    “二郎,你今日先回去。”

    顾青云满脸不可议地望向净空,“我才刚来,你就让我走?”同时张曦的目光,也疑惑望向净空,不过顾青云能早点离开也好,那么,她就能早点说事情,早点带净空回张府。

    “你最近进步很大,但描红还要继续,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接下来十天的作业。”净空拿起案头的一叠描红纸,起身递到顾青云手中,“明天晚上我会去顾家找你。”

    顾青云听了这话,果断伸手接过,笑嘻嘻道:“那好,你一定要来,到时候你要和我阿耶解释,是因为你有事,我才早回去的。”他所担心的,就是受到阿耶的责备,也不知道为什么,阿耶很待见净空,比他这个亲儿还要待见几分。

    “好。”净空点头答应。

    张曦到底没忍住,开了口道:“回去了,记得多练习,勤能补拙。”那笔字,她实在入不了眼。

    “我知道,我知道。”顾青云满口答应,对着张曦刻意板着的脸,如同猫避老鼠一般,逃也似的离开,自从三清观那次后,他对张曦,实在是很害怕。

    每回见张曦,他都很担心这女人会突然发疯。

    “这是那株桑树上结的桑葚,我亲自摘的,已经清洗过,你尝尝。”净空端着一个堆满桑葚的瓷盘放在张曦面前的案几上。

    张曦心头颤动,目光一凝,盯着那盘桑葚良久,才问道:“你怎么去摘桑葚了?”

    “今年的果实结得好。”实情是,他想着张曦喜欢吃,就摘了一些在屋里备用,一如哪怕张曦许久没来了,他每旬最后一天,也会待在寺里,不去兰台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